
五年。
溫拾玥在瘋人院熬了整整五年。
隻為找到那個肇事逃逸後裝瘋躲罪的畜生,給“舍命救她”、被撞成植物人的未婚夫,討個公道。
直到得知陸宴州蘇醒的消息,她拚盡半條命逃出了魔窟,滿心都是對重逢的期盼。
可還沒等她推開病房那扇門,裏麵傳來的對話,瞬間讓她渾身血液凍結。
“你自導自演那場車禍,裝了五年植物人,就為了跟溫拾玥同父異母的妹妹丁悠悠生孩子?”
是陸宴州醫生朋友的聲音,語氣裏滿是不可理解。
陸宴州的聲音卻很平靜,沒有半分愧疚:
“拾玥擁有的已經夠多了,溫家的家產,還有我陸太太的頭銜,都是她的。”
“可悠悠什麼都沒有,她就想要個孩子,我不過是圓她一個心願。”
“可溫拾玥呢?”
醫生朋友的聲音拔高了些,帶著一絲不忍,“她為了幫你找證據,在瘋人院受了五年的罪,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所以我才提前‘醒’過來啊。”
陸宴州不耐煩地打斷,語氣裏甚至帶了點 “施舍” 的意味,“原本我打算裝十年的,這不是心疼她,特意讓她少受點罪嗎?”
醫生重重歎了口氣:“你就不怕真相暴露,溫拾玥會離開你?”
病房裏沉默了幾秒,接著,傳來陸宴州帶著篤定的聲音:
“拾玥愛我如命,她不會離開的。”
“更何況,她在瘋人院待了五年,早就跟社會脫節了,除了我這兒,她還有什麼去處?”
“我聽說,她在裏麵被那群瘋子打壞了子宮,也生不了孩子了。”
“之後我會讓悠悠把孩子過繼給她,” 陸宴州的聲音很輕,卻字字紮進溫拾玥的心裏,“她該知足了。”
“知足”?
溫拾玥扶著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原來她五年生死一線的付出,換來的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背叛!
她轉身欲走,病房的門卻忽然被拉開。
醫生看到她,眼神躲閃著慌亂開口:“溫小姐?宴州他、他剛醒......”
那心虛的模樣,顯然是怕她聽到了剛才的一切。
溫拾玥腳步一頓,故作平靜地扭頭:“好的,謝謝。”
也好。
她倒要看看,這個男人還能演到什麼地步。
剛走進病房,醫生、護士,還有扛著攝像機的電視台記者就蜂擁而入。
像是早就安排好的,要 “見證” 這場久別重逢的感動時刻。
陸宴州看到她,眼底瞬間泛起淚光,掙紮著就要下床:
“拾玥!我的拾玥!我好想你!”
他一把抱住溫拾玥,聲音哽咽著,身子不住地顫抖。
“我都知道了,你對我太好了。為了那個肇事逃逸的畜生,你甘願裝瘋五年,就為了找證據幫我報仇......”
“他們說我睡了五年,可我感覺我睡了一輩子。”
他埋在溫拾玥的頸窩,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夢裏我跟你過完了一生,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所以我拚命醒過來。”
“我必須在現實裏擁有你。”
周圍的人早已紅了眼眶,紛紛鼓掌叫好。
可溫拾玥的心,卻像被泡在冰水裏,冷得發疼。
她強忍著苦澀,啞著嗓子回應:“那......恭喜你醒來。”
陸宴州愣了一下,鬆開她,皺眉問道:“拾玥,你的聲音怎麼......”
溫拾玥的心猛地一揪。
她想起在瘋人院的那個晚上,她偷偷藏起找到的證據,被護工發現後,滾燙的開水硬生生灌進喉嚨。
曾經被人稱讚 “宛如天籟” 的嗓子,早就毀了。
“沒事。”
她別開臉,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眼底的脆弱和恨意。
“別擔心,我會治好你的嗓子。”陸宴州重新抱住她,語氣無比認真,“我會用盡一切對你好,就像你當初拚命為我證明清白那樣。”
說著,他緊緊握著溫拾玥的手,轉向鏡頭:“七天後,我會和溫拾玥小姐舉行婚禮。”
“我們已經錯過了五年,不能再錯過彼此的一生!”
現場瞬間沸騰,記者立刻把話筒遞到溫拾玥麵前:“溫小姐,這真是太浪漫了,您快答應陸先生吧!”
“現在是實況直播,溫小姐,您的回答是什麼?”
溫拾玥剛要開口,一陣電話鈴聲驟然響起,打破了這 “溫馨” 的氛圍。
陸宴州看了眼來電顯示,臉色瞬間變了。
他迅速鬆開溫拾玥,丟下一句 “抱歉,有急事”,快步下床。
腳步穩健得根本不像個躺了五年、剛醒一天的植物人,轉眼就消失在了病房門口。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溫拾玥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別多心,大概這就是真正的醫學奇跡吧。”
她悄悄跟了上去,沒走幾步,就聽到走廊拐角傳來丁悠悠壓抑的哭聲:
“我都聽到了!你說七天後要娶溫拾玥,那我和孩子算什麼?”
“陸宴州,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陸宴州沉默了一瞬,語氣軟了下來:“當然愛。”
“可拾玥是我年少時的承諾,我答應過要護她一世周全。而且,她為了我在瘋人院待了五年,我不能太冷血......”
“所以你就要舍棄我和兒子嗎?”
丁悠悠的哭聲更大了,“我媽跟我爸一輩子沒領證,到現在還被圈子裏的人戳脊梁骨,我不想跟她一樣,當一輩子見不得光的小三!”
“從小到大,你為了溫拾玥,不止一次拋下我。”
丁悠悠的聲音裏滿是疲憊,“這次我不跟你爭了,我會帶著兒子遠走高飛,不礙你的眼。”
“別鬧了。”
陸宴州的聲音帶著慌亂,接著是布料摩擦的聲音。
“就算我娶了拾玥,我的愛也隻會給你和兒子。以後陸氏集團的所有財產,都會是兒子的,這樣還不夠嗎?”
“陸宴州,你以為我圖的是你的錢嗎......唔!”
丁悠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洶湧的吻堵住了,隨之而來的是難舍難分的喘息聲。
溫拾玥站在不遠處,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幹嘔起來。
她怕被兩人發現,強撐著快速轉身離開,隨即撥通了私人助理小陳的電話。
“小陳,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小陳的聲音才傳過來:
“溫姐,真相可能會對你很殘忍。而且......五年前我就被陸先生辭退了,很多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殘忍?
溫拾玥苦笑著,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再殘忍的事,能比得過她在瘋人院的五年?
能比得過陸宴州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上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