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婚後第十八個紀念日,
老婆白凝抑鬱症再次複發。
以往每年這個時候,她都會發病一次。
但這次,我推開房門看到是她冰冷的屍體。
她最後的遺願,是將自己海葬。
我忍著哪怕一絲念想也留不下的痛苦,將她的骨灰撒向了那片海。
剩下的日子太過煎熬,於是我決絕地隨白凝而去。
再睜眼,我重生到了和白凝結婚的那天。
這次我下決心要挽救她,要與她白頭偕老不留遺憾。
沒想到,她究其一生愛著的卻是另一個男人,就連死都要與他在大海裏邂逅。
1
婚禮當日,迎親隊伍熱熱鬧鬧地來到桑家門前,可本該滿心歡喜等待的新娘不見了。
陪我迎親的大嫂急得滿臉通紅,“這都什麼時候了,今天可是你們的婚禮,到底有什麼事比這還重要?要是不想嫁,早點說啊!”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時,白凝匆匆趕來,連連認錯,
“是我不對,要打要罰隨你們,咱們先把婚結了,這麼多親朋好友都眼巴巴等著呢。”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是站出來,笑著給打圓場化解尷尬。
最後婚禮照辦,隻是流程簡單了點。
所有人都知道我娶了最愛的女孩,隻是沒給她一個浪漫完美的婚禮。
重生歸來的我,深知前世的遺憾,心中暗自決定要改寫我們的這場婚禮。
雖然目前一切都還沒改變,但我卻莫名的自信。
既然能夠改變婚禮,那就能改變白凝的未來。
可是到了敬酒環節白凝再次沒了人影。
此時家族群裏卻炸開了鍋。
弟弟發了一張不知哪裏來的照片。
照片上,白凝身著潔白婚紗,卻跪在殯儀館大廳,麵前是一口棺木,棺木上方擺放著一張黑白照片。
她眼神空洞,癡癡地望著前方,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弟弟在群裏疑惑地問:“哥,嫂子怎麼在殯儀館啊,這是怎麼回事?”
2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上一世,白凝事後跟我解釋過,她導師家兒子意外離世,導師夫婦悲痛欲絕,根本無力處理後事,這才請白凝前去幫忙。
當時我心裏雖說有些不痛快,但也能體諒,畢竟白凝本就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再者說,我也沒必要跟一個逝者爭個高低,權當是給自己積福了。
婚後那些年,失去獨子的導師夫婦,把白凝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但凡有好的機會,都想著幫襯白凝。
逢年過節,也會給我們的孩子包上厚厚的紅包。
後來我們創業,資金周轉困難,他們也毫不猶豫地慷慨解囊。
可看到弟弟發的照片,我心裏頓時一陣失落,不安的情緒也在心底蔓延開來。
車抵達殯儀館時,我看見白凝光著腳,頭紗隨意地拎在手裏。
整個人神情恍惚,腳步虛浮地往回走,她的閨蜜程思思在後麵憂心忡忡地跟著。
我剛打算下車去迎她,卻見她猛地停下腳步。
緊接著崩潰大哭起來,手裏還緊緊握著那張黑白照片。
我這才真切地意識到,她對照片上的人,懷有難以形容的眷戀與不舍。
在我的印象裏,白凝一直都是清冷自持的女神形象,我曾天真地以為那就是她與生俱來的性格。
可看到眼前這一幕,我才知道原來白凝也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導師夫婦跌跌撞撞地撲過去,三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團。
最後,白凝拿起照片,深情地吻了上去,那畫麵好似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刃,直直地刺痛了我的心。
我隱隱約約有種強烈的感覺,這個死去的人,極有可能才是白凝此生唯一的摯愛。
而她前世選擇自殺,或許也和這個人脫不了幹係。
3
我下車後,白凝錯愕地看著我,眼裏閃過一絲愧疚。
我將她抱起,輕放在車裏,快速地踩下油門帶著她往酒店趕去。
可是我的心卻始終回顧著剛才的場景。
就在我陷入糾結和恐懼中時,車已經在酒店門口停了下來。
白凝說還是要講規矩,她去附近等送親的隊伍。
看著她的背影,我一時有些怔住。
來到酒店門口,婚紗照並不是我挑選的那一張二人相擁的合照。
而是換成了另外一張,兩個人相隔甚遠,我看向白凝的眼神裏滿是柔情,而白凝的眼神卻有點漠然。
我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
種種細節都告訴我,她在抗拒跟我結婚。
她愛的那個人或許根本就不是我。
我強忍著憤怒找到婚慶公司的工作人員,問他為什麼要隨意更改我的照片。
“厲總,不是您讓桑小姐通知我們換成這張嗎?”
我的心猛的往下沉,整個人如遭雷擊,差點直直地栽倒在地。
還好弟弟及時趕到扶住了我。
“哥,不要緊張,或許都是誤會,你可以直接去問嫂子。”
我怔怔地看著弟弟,許久說不出話來。
“厲嶼,你是不是有個朋友在做私家偵探?幫我查點東西,我要盡快知道。”
4
弟弟也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趕忙應下會幫忙。
弟弟便匆匆離開宴會廳,到外麵打電話去了。
透過那扇巨大的玻璃窗,我能看到他麵色凝重。
宴會廳內,賓客們推杯換盞,沉浸在這場喜事的熱鬧氛圍中,沒人注意到我的世界已然崩塌。
原以為重生是命運給我的饋贈,能讓我彌補前世的遺憾,如今看來,不過是殘酷的玩笑。
正失魂落魄間,弟弟回來了。
看他那一臉糾結的模樣,我心裏一沉,便知道所有猜測成真了。
弟弟告訴我,今天離世的人叫林淵,與白凝曾相戀六年,差點步入婚姻殿堂。
我迫不及待打開林淵的個人社交賬號,一個隻屬於他們二人的故事徐徐展開。
頁麵裏滿是他們的合照,照片中的白凝活力四射,眼神中透著熾熱,與和我在一起時判若兩人。
和我戀愛結婚的白凝對生活毫無熱情。
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她從未上心過。
送給她的禮物看都不看,總是深夜才歸家,理由永遠是工作忙。
我曾以為她天性如此。
現在才明白,我們婚禮這天,竟是她前男友的葬禮。
每年這一天,她總會獨自前往那片寂靜的墓園,默默掃去愛人墓碑上的塵埃,關掉手機,隻願與已故的愛人獨處。
白凝對那片蔚藍海岸的迷戀,如今也有了答案。
以往,我總以為她是對海洋有著特別的情感,是因為看到大海會讓人心情舒暢。
然而,真相卻是,林淵臨終前,他們在那片海岸旁的溫馨小屋裏共度了半個多月。
每天聆聽著海浪的輕吟,手牽手漫步在細軟的沙灘上,享受著隻屬於他們的時光。
林淵生前最後一條動態裏,他深情地寫道:
“凝凝,海說,人生有諸多不易,但愛能跨越一切。即便我離去,隻要你在海邊拾起三顆貝殼,我在另一個世界也能感知到,你心中仍有我的位置。”
網友們在評論區紛紛感歎他們的愛情故事太過淒美。
可這些話語,卻如同一根根尖銳的針,直直刺入我的心房,讓我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回想起與白凝攜手走過的十幾年婚姻生活,我們因她頻繁前往那片海岸而爭執不斷。
她曾懷胎六月,仍不顧一切地獨自前往,險些遭遇不測。
我憤怒地質問她,她卻隻是冷漠地回應如果真出意外,說明這孩子與我無緣。
也曾嶽母離世時,我焦急萬分,卻怎麼也聯係不上她。
直到葬禮結束,她才姍姍來遲。
嶽父氣憤之下動手打了她,她卻誤以為是我從中挑撥,使得我們之間的裂痕更深。
我曾以為她反感我幹涉過多,直到現在才懂,每次走向那片海,都是她在重溫往昔。
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我們的婚姻竟源於林淵的安排。
聊天記錄裏,林淵勸白凝找個可靠之人托付餘生。
還利用人脈相中我,用白凝手機加我好友。
然後調查我的喜好,讓她投我所好。
難怪初見白凝,我便覺得她是命中注定,可婚後她卻像變了個人。
想到這兒,我的心一陣絞痛。
弟弟心疼地看著我,眼眶泛紅:“哥,你打算怎麼辦?”
我苦笑著,還能如何?
既然她忘不了林淵,那就成全他們吧。
“你去把婚慶公司負責人叫來,告訴他們,新郎名字改成林淵,婚禮主題詞換成他們的定情詞‘林深千丈,情思萬裏’。”
弟弟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他都去世了,怎麼結婚?”
我扯了扯嘴角,嘲諷一笑:“誰說死人就不能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