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庭鈺的瞳孔微微一縮。
隻是他到底是上位者,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
所以隻對著蘇芷微微頷首,便站到了門外。
蘇芷看著他的影子投在窗紙上,隻覺得今夜格外的冷。
冷得她裹上厚厚的棉被,身子還是不受控地發抖。
在一眾侍衛中,她最開始並沒有看中周庭鈺。
男人是長相俊美身姿挺拔,眼中卻目空一切。
而她想要的,是一條忠心的狗。
就算周庭鈺為了救她,左臂被砍了三刀,她也隻想給點錢打發。
卻沒想到,男人會跪在她麵前。
說為了能時刻跟隨在她身邊,主動為自己淨了身。
希望能得到她的垂憐。
那刻,她的心中湧起了驚濤駭浪。
還以為,終於有一個人,完完全全地屬於她,為她什麼都肯做。
蘇芷六歲時,家中來了一個算命先生。
說她的庶妹是天命之人,天生媚體,注定會擁有全天下女人都羨慕的權勢。
而她卻八字克了妹妹,有她在,蘇泠柔就無法平安長大。
因此,她那個狠心的爹,就將隻有六歲的她扔去了鄉下。
任由她在裏麵被隨便欺負,隨便苛待。
最窮苦的時候,甚至要去外麵乞討生活。
她娘也被氣得一病不起,靠服藥續命。
等蘇芷被接回來時,後院已經完全是蘇泠柔說了算。
她搶她的衣服首飾。
搶她養的小寵。
甚至連她的婢女,也為了蘇泠柔,在她的飯菜裏下毒,差點要了她的命。
所以當一個為了她連淨身都願意的男人出現時。
她動心了。
隨後動心變成了在意,在意變成了欣賞,欣賞變成了愛慕。
現在愛慕,又變成了自作多情。
這幾年,她將周庭鈺留在身邊,試圖勾他動情。
除了為自己,也為能治好周庭鈺的殘缺。
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早在鄉下時,她便發現了自己才是世上唯一的天生媚體。
她的後腰上出現了一朵蓮花,隻有與男人歡好後,才會再次出現。
周庭鈺卻一直沒有發現這個秘密。
因為他從不肯與她共同沉淪。
起先她不懂,為什麼周庭鈺為她連淨身都願意,卻不願碰她。
可她現在懂了。
他嫌她下賤,嫌她淫浪。
他心裏隻有她的庶妹,將她視作珍寶。
她想起男人對蘇泠柔的評價。
“泠柔膽子小,我用九千歲的身份娶她,她必然驚懼不已,再不與我親近。”
“可若是她知道,我早以另一種身份陪伴她五年,肯定能懂我的真心。”
又想起他對自己的評價。
“至於蘇芷,她處處為難泠柔,以嫡女的身份壓她。”
“要不是對我這樣癡情,還真叫我有幾分感動,也許我早就將她殺了。”
輕飄飄一句話,將蘇芷的生死玩弄在鼓掌之間。
他曾說蘇芷像自己的名字,是高雅芬芳的香草。
可現在她才懂,男人未盡的意思是,她卑微如塵、命如草芥。
蘇芷睜眼到天亮。
窗外一動不動的影子消失了。
她慶幸自己將媚體的秘密死死埋進了心底。
一個字也沒說。
周庭鈺騙了她整整五年。
他早在七歲進宮時,便做了太監。
如今二十七歲,卻說是為她才淨了身。
既然如此,她騙周庭鈺一次。
又怎麼算得上過分。
蘇芷起身梳妝,婢女送上一盤桂花糕。
“小姐,這是周侍衛一早去給您買的,要不要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