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臥底任務失敗被害死的第三年,我的未婚妻嫁給了暴露我信息的人。
三年前,未婚妻的師兄被毒梟抓住,他為了活命當場指認我的身份。
我被打斷雙腿,電擊釘刺,最終死在了冰冷的河中。
而他拿著毒梟故意給的信息回去指控我的惡行,說我已經叛變。
我成了通緝的罪犯,而他變成寧死不從,機智勇敢的英雄。
警隊失去了和我的聯係,將我的照片公布,全國通緝。
未婚妻直接退婚,將我榮獲軍功的綬帶丟盡火裏。
我爸媽的住址也被人扒了出來,媽媽不堪騷擾,跳樓自殺。
爸爸憤怒的對著記者的鏡頭宣布與我斷絕關係。
網上是鋪天蓋地對我的謾罵。
就連不識字的三歲小孩看見我的照片,都會嫌惡的說:
“這是該死的大壞蛋!”
我從無數次立功的英雄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直到三年後,邊境警方在河裏打撈起我的屍體。
......
1.
“在他緊握的掌心中發現有殘存的織物碎片。”
“技術科做了恢複,上邊有濱城警局的字樣。”
“所以我們決定護送他回來,交給你們做遺體鑒定。”
“另外,在他的口中我們發現了這支錄音筆。”
“它被封在防水袋,死者緊含在口中。”
回到了濱城這個熟悉的地方,我的意識從黑暗中漸漸醒來。
我的周圍站了七八個人,看清那個最前麵的人時,我鼻子一酸。
是我最敬重的人,我的師傅謝城。
他不似從前的意氣風發,兩鬢間多了很多白發。
他緊緊盯著我的屍骨,顫抖的接過那隻筆,眼底閃過一絲痛心,語氣沉重:
“他犧牲前受過非人的虐待,我們必須盡快查清他的身份,還他一個公道。”
巨大的悲傷向我湧來,他想還死者公道,卻不知道躺在那裏的是我。
謝城環顧一周,神情莊重:
“叫法醫來吧,我們不能耽誤時間了。”
“另外,把這個交給技術科,時間隔了太久,損壞嚴重。”
“裏邊一定是重要的信息,讓他們無論多難都要恢複!”
門口幾個小警察竊竊私語:
“這個會不會也是臥底警察啊,被發現後讓毒販子給殺了。”
“真可憐啊,一看就是寧死不從才被打成這樣,這才是英雄。”
“哪像林晨那個叛徒,忘了自己警察的身份,貪生怕死。”
屋內的人聽見這些話,下意識地望向我師傅。
畢竟曾經的我是師傅最驕傲的徒弟。
但師傅隻是嚴肅地看著眼前的骸骨,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好像對他而言我隻是一個不重要的陌生人一樣。
“謝隊,法醫馬上就到了,我們先出去吧。“
師傅點點頭,臨走前又看了我的骸骨一眼,眼底滿是惋惜。
他剛出來就看見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站在走廊。
我幾乎是衝到他前麵,想抱抱那個老人,我的父親。
僅僅三年他的頭發就變得花白,腿也更嚴重了。
可下一秒我就停滯在了空中。
“謝隊,那屍體是不是那個逆子的?”
“他是不是死了!他這樣的叛徒就該死!”
師傅搖搖頭,神情厭惡:
“這是真正犧牲的英雄,才不是那個背叛組織的小人!”
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靈魂像被撕裂。
我的父親,我的師傅竟然以為我是叛徒,甚至隻想讓我死。
我緊緊扣住他們的肩膀,瘋了似的解釋:
“不是我!我從來沒有叛變過!我收集了他們所有的證據!
可是我歇斯底裏的呐喊,最終也隻是化作風吹亂了他們的發絲。
我不懂,明明我是為了保護情報,被人陷害而死,為什麼就成了如今的叛徒?
沒一會兒,一個身著白大褂的身影走了過來。
2.
我怔愣的望著走向我的女人,我的未婚妻蘇薇。
三年前,我在執行臥底任務前,向她求了婚,沒想到再見竟是陰陽兩隔。
房間裏隻剩了她和助理。
蘇薇低頭看著我的骸骨。
眼神落在被打斷的雙腿還有胸口釘穿的痕跡時,麵露敬意。
她頭也不回的開口:
“記,死者為男性,身高187左右。”
“四肢長骨多處粉碎性骨折,推測遭受鈍器重擊。”
“指骨末端均發現細微穿孔性損傷,符合高壓電擊或尖銳物刺入所致。”
“初步斷定死亡時間是三年前......”
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助理小聲說:
“三年前?會不會是......”
“不會!他一個貪生怕死的小人,一定在苟且偷生!”
蘇薇眼底閃過一絲帶著恨意的厭惡。
我蜷縮在角落裏,心像重新浸到了那暗無天日冰冷的河水中。
我曾經是同輩裏立過最多軍功的英雄,受過無數榮譽,如今卻被人當作叛徒。
助理遞過器械,她對準了我的髖骨位置。
就在冰冷的器械即將觸碰到骨骼的瞬間,她的動作極其細微地頓了一下。
我的視線死死盯住那裏,髖骨上方,有一處極其隱蔽的陳舊性骨裂。
那是很多年前,我和她還在警校。
一次聯合抓捕任務裏,我為她擋下歹徒鐵棍留下的舊傷。
當時她哭得稀裏嘩啦,說這輩子都記得我這道傷。
我的心提了起來,她......看到了嗎?
然而,那停頓隻有零點幾秒,短的像是我的幻覺。
“將骨骼樣本送檢,和數據庫裏所有失蹤、殉職人員的DNA進行比對。”
我心裏泛起苦澀。
是啊,警察誰沒有受過傷,又怎麼能證明那個一定是我。
她再次看向我的胸部和手指:
“死者被扔進河水後,有過掙紮,指尖有矽藻痕跡,胸腔積水。”
“除去身體的擊打傷,死者更重要的是被淹死的。”
“要不是被人活活溺死,他或許還有一絲生機。”
說到這,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她將在我的指尖提取出的東西裝好。
“一起送檢,希望能在這裏麵找到害死他凶手的DNA。”
師傅聞言推門而入:
“竟然是被活活淹死的,這群家夥真是喪心病狂!”
“我們必須盡快查明真相,讓英雄安息。”
門外的所有人看著我的屍體麵色凝重。
這時,蘇薇的手機震動,看清上邊的名字時,她不自覺露出笑容。
師傅拍了拍她的肩膀:
“忙了一夜,辛苦了。”
“我知道自從三年前那件事,你就沒讓自己好好歇過。”
“你想從屍體上找線索,抓住那個叛徒,還英雄公道。”
“但今天是你和沈安大婚的日子。”
“婚禮上,警局還要將三年前就該給他的榮譽頒發給他。”
“他們都是我們的英雄。”
“我已經聯係了記者,讓大家一起見證英雄的榮譽時刻。”
我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狠狠地攥緊我的心臟,窒息的難受。
沈安?那個害我暴露身份的膽小鬼,如今卻是身負榮譽的英雄?
還要和我的未婚妻舉行婚禮?!
可真是可恥又荒唐!
蘇薇低頭望向左手無名指的戒指,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甜蜜的笑:
“我知道,我不會讓他受委屈的。”
“我答應過他今天要親手為他帶上綬帶的,不會食言。”
這一刻,我像跌入了無間地獄,心已經痛到麻木。
憑什麼那個罪魁禍首可以享受所有人的愛戴,而我卻要蒙冤慘死。
還搶走了我的摯愛。
她扭頭看向助理:
“結果出來第一時間通知我。”
師傅看向蘇薇: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3.
我的靈魂本能的跟著他們來到婚禮現場。
為了見證英雄表彰,還有很多記者。
“薇薇!”
沈安看見蘇薇,衝過來給了他一個擁抱。
蘇薇攬住他的腰,寵溺的說道:
“好了,你怎麼和小孩子一樣。”
眼前的場景竟然比釘子刺入身體還要痛。
我麻木的看著蘇薇化妝,穿上婚紗,蓋上蓋頭,心裏滿是酸澀。
若不是那一場意外,她本該是我的妻子。
可如今隻有我碰不到她,而她嫁的人還是我的仇人。
我的師傅是這場婚禮的證婚人。
“我知道今天是沈安與蘇薇最重要的時刻。”
“但我和蘇薇已經商量過了。”
“身為警察,今天在這個幸福又榮譽的時刻,我們想先向另一位英雄致敬。”
婚禮大屏上放出了我的骸骨照片。
沈安一臉疑惑:
“另一位?怎麼回事?”
蘇薇握住他的手,眼角有些濕潤:
“是昨天邊境警局剛運回的遺體,死亡時間是三年前。”
“他被淩虐至死,到死都在保護查到的信息。”
林峰不自覺踉蹌,撞倒了身後的香檳塔,聲音響徹婚禮大堂。
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他。
他慌忙站直笑著說:
“沒事,沒事,我就是想到了自己三年前的經曆。”
“一想到有戰友和我一樣九死一生,最終卻不如我幸運,慘死犧牲。”
“我就是太心痛了。”
賓客立刻紛紛議論:
“那麼多犧牲的人,隻有那個林晨竟然變成了毒梟,真是該死!”
蘇薇的眼神淩厲的像一把刀:
“林晨,你不配做警察。”
“我隻盼望能早點見到你的屍體,恨不得將你挫骨揚灰。”
我崩潰淒厲的在她耳邊一遍遍解釋,我告訴她我不是叛徒。
我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名警察。
身為法醫她一向隻相信自己檢查出的結果,可沈安的話她卻信了。
我們在一起五年。
為生者言,為死者權。
這是我們初入警校時一起立下的目標。
無數個危急時刻我們都是一起度過。
我以為無論是戰友還是愛人,我們都是彼此最好的依靠。
直到她仰慕的師兄沈安調到我們同一警局。
他因為不適應警隊的強度一次次導致任務失敗。
我實在忍不了想找領導反饋一下,卻被蘇薇攔住。
“就這點事你還要找領導,是不是太小題大作了。”
後來因為沈安的原因讓一名人質意外死亡時,我終於決定讓他離開。
那是我和蘇薇爆發的最大的一次爭吵。
她的眼神第一次帶著寒意:
“師兄走到今天不容易,你不要因為你的嫉妒毀了他。”
“我喜歡的是你,但是我不會讓我的喜歡成了傷害師兄的刀。”
那一次我終究是為了她妥協了,將責任扛到了自己的身上。
後來我去販毒團夥臥底,而正好去執行其他任務的沈安被毒梟抓住。
為了活命,他毫不猶豫地指出了我臥底的身份。
我被虐待折磨,瀕死前利用他們封住我嘴的膠條將那隻錄音筆藏好。
徹底死在了冰冷的水中。
他卻成了毒梟在警局的暗線,還汙蔑我是個叛徒。
他亮出自己故意弄的傷說是我讓人打的。
說自己拚死不從,趁夜黑風高逃了出來,還帶回了假信息。
他知道我已經死了,無法再指認他,所以把臟水都潑給我。
而他這個真正的叛徒卻享受著人們的稱讚。
可這些年因為他的叛變又有多少警察含冤犧牲!
想到這,我恨不得將他徹底撕碎,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有多黑。
沈安掩藏起眼底的慌張,試探的問:
“知道他的身份了嗎?”
4.
蘇薇的語氣中帶著惋惜:
“屍體在水下三年,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早就沒了,不會那麼容易的。”
他不自覺鬆了口氣,再次看向照片時,換上了那副虛偽的笑:
“其實和犧牲的人比起來,我擔不起這些稱讚。”
師傅走上前,拍拍沈安的肩:
“好小子,沒讓我失望,我不輕易收徒弟的。”
“唯一一個還是......”
想到我他麵露厭惡,但很快調整好:
“不提那個小人了,我問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徒弟?”
三年前沈安就想拜師傅為師,師傅看不上他。
可如今他親口問他願不願意。
沈安一臉喜悅:
“當然願意,您是最出色的緝毒警察,能成為您的徒弟是我一直的夢想。”
謝城笑得爽朗:
“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沈安故作遺憾說道:
“我向您保證不會成為林晨那樣的人的。”
他假裝哽咽的看了一眼照片:
“要是林晨親眼看見這樣的場景會不會對自己做的事感到後悔。”
“不要提那個逆子!”
父親沉穩冷漠的聲音傳來:
“要是他敢回來我作為法官親手送他進監獄!”
他看向麵前的兩人,又換上了慈愛的笑:
“不提那個晦氣的東西,我現在就盼著他早點死在外麵。”
“今天是你們結婚的日子。”
“我對薇薇有虧欠,以後我會把你當成親兒子。”
“今天就當我身為父親拜托你,照顧好她。”
他拿出一本房產證:
“這些年,你總是來照顧我,我既然把你當成親兒子,怎麼能不替你出一份彩禮。”
“這套房子是我們夫婦兩給那人準備的婚房,但他配不上這些,就給你吧。”|
“以後你們小兩口好好過日子。”
親兒子?婚房?
如今在我的父親口中,我連名字都不配被提起。
聽著這些話,我笑了,可眼裏竟然落下了淚。
原來心痛到極致,靈魂也是會哭的。
爸爸,你可知道就是你麵前的這個人害死了你的兒子啊。
我到死都沒忘了自己是一名警察,可偏偏被所有人認為是敗類。
看著笑得幸福的三人,我卻渾身疼的發抖。
魂兮歸來,本以為是大家的懷念和悲傷,卻沒想到隻有厭惡和恨意。
如今我的師傅,我的父親,我的愛人,我的榮譽。
我曾經擁有的一切都變成了那個凶手的。
台上,蘇薇接過那條英雄的綬帶,親手為他戴上:
“我為你驕傲。”
她踮腳吻上了他的唇,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
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我卻隻有無盡的淒楚。
為什麼好人蒙冤慘死,惡人過的幸福得意?
為什麼我都死了還要被逼著看這一切,卻什麼都做不了?
師傅遞給沈安一個話筒:
“今天是你最重要的日子,說幾句吧。”
沈安接過來對著記者的鏡頭,紅光滿麵:
“我接受采訪的時候,大家都會問我是什麼支撐我從地獄裏逃出來?”
“我想告訴大家,是信念,是身為警察的信念。”
“還有就是要感謝......”
話還沒說完,婚宴大廳被人猛得撞開。
蘇薇的助理跑進來,喘著粗氣,聲音不自覺發抖:
“蘇檢,謝隊,屍體的身份結果出來了!”
“根據體內組織的DNA提取,在數據庫進行比對後。”
“這個人,是......林晨。”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整個大廳氣氛瞬間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