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父皇唯一的子嗣，誰娶了我便能繼承皇位。

而我卻在一眾人中選擇了最不被看好的謝臨風。

父皇昭告天下，待他凱旋而歸便與我舉行大婚。

可大婚前一日，我去給他送婚服。

卻在書房看見謝臨風與他從邊關帶回的女子赤裸相對。

“晚音，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看見他脖頸處的痕跡，我諷刺一笑：

“明日就是我們的大婚，今天你卻和她在這裏交頸纏綿。”

我將婚服遞給他：

“我必不會與別人分享夫君。”

“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與她徹底分開，明日正常與我舉行大婚。

“二，放棄繼承王位的機會。”

他看著我眉頭緊鎖，雙拳不自覺握緊。

良久之後接過婚服，終於開口：

“好。”

大婚當天，賓朋滿座，他身著婚服出現在大殿門口。

卻在司儀正要喊出儀式開始時，他先一步開口：

“晚音，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日。”

“可是我終究是違背不了自己的心。”

滿座皆驚。

而我不過是用來襯托他們情深似海的可笑棋子。

看著他走向蘇柔兒那一刻，我的心徹底冷了。

......

1.

“殿下......”

貼身侍女小桃小心翼翼地走到我麵前，聲音顫抖。

“您......看看這個？”

她遞過來一則話本，短短幾個時辰我們的事情就被大肆宣揚。

全京城都知道了。

這場大婚，本應該是我和謝臨風最風光的一天。

為了萬無一失，我連飾品擺放這種小事都親自盯著。

我無比期待這一天的到來，這樣我們這些年受的苦就終於有了結果。

成婚後，謝臨風也有了繼承皇位的資格。

我安排好了每一步，卻沒想到最重要的人會出問題。

現在，坊間流傳的到處都是謝臨風與蘇柔兒的美好愛情。

話本的書名醒目刺眼——

《公主強娶豪奪，拆散有情人，將軍為真愛不畏皇權》。

而我失望離場的身影，則被各種嘲諷。

京城那些一向嫉妒我的貴女們都說：

就算我是公主又怎樣，還不是落個被人厭棄的下場。

我一頁頁翻著話本，眼神平靜。

直到在話本的最後，看到了有人問謝臨風為什麼這麼做的畫麵。

他先感謝百姓對謝家軍的支持，又感謝了蘇柔兒癡心等他。

最後才說起我，但不是感謝，而是指責。

他說我仗著公主的身份，強迫他與我成婚。

還處處為難他，讓他失去了一個男兒的尊嚴。

而這樁婚約從一開始他就沒有選擇的權利。

他請求父皇收回成命，還他自由。

強迫，選擇，自由。

看著這幾個字眼，我突然笑了。

我合上話本：

“立刻告訴暗衛，分兩隊人，一隊去軍營秘密查軍餉之事。”

“另一隊幫我去尋個人。”

“當年謝老將軍去世一事，沒那麼簡單。”

小桃猶豫的說：

“公主，那坊間的那些謠言我們不管嗎？”

“現在百姓都在指責您，萬一事情鬧得更大怎麼辦？”

我搖了搖頭，將話本扔在一邊：

“背信棄義之人說的話，有什麼可解釋的。”

我揉了揉發酸的腿，走到床邊，緩緩躺下閉上雙眼。

腦海裏一點點浮現出我與謝臨風的這三年。

三年前他還是將軍府中最不被器重的庶子。

就連謝家自己的晚宴他都不能上桌。

圍獵時，大家都在押寶京城中名聲顯赫的公子。

而隻有我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堅決，選擇他贏。

他確實沒讓我失望，在那場圍獵中拔得頭籌。

後來父皇讓我選駙馬，我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謝臨風。

當時謝臨風在謝家處境艱難。

即使已經有了駙馬的身份，依舊被人嘲諷。

可是他卻從未和我提過一句，每次見麵時他隻會說：

“我遲早有一天會立軍功，到時候第一件事就是風光迎娶你。”

“讓那些說你眼光不好的人都閉嘴。”

我笑著攬住他的腰：

“好啊，那你要多拿幾個軍功，我可是很貪心的。”

他輕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我不知足，卻還是鄭重的說：

“好。”

2.

我知道駙馬的名號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他雖心急卻始終沒有上戰場的機會。

為了給他爭取機會，我跪著求了父皇一夜。

向他保證謝臨風絕對不會讓他失望。

就連我一向最看不上的與官員拉近關係。

可為了謝臨風，我還是低下身段為他打點。

他心疼我為了他放下了驕傲，第一次流下了眼淚：

“晚音，這輩子我再也不會讓你為了我低頭了。”

我看著他濕潤的雙眼，覺得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時，我以為我們會一直攜手前行，共度餘生。

我找來全天下最好的武術師傅教他習武。

又獨自赴深山，去請我閉關的師傅讓他教謝臨風軍事謀略。

為此我還差點墜落懸崖。

我費盡心思替他謀劃鋪路，一步步讓他被世人記住。

謝臨風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成了戰場上有勇有謀的謝將軍。

他不再是將軍府那個任人欺淩的庶子，欣賞他的人越來越多。

可我們之間也不再似當初的甜蜜。

無論我說什麼他都是下意識反駁，甚至開始出入煙花柳巷之地。

我為他安排的飯局他也不願去。

說這些都是一些瑣碎的事，完全耽誤了他練功的時間。

還說我太精於算計，處事圓滑，和初見時完全不一樣。

可他卻忘了我堂堂公主，若不是為了他怎麼需要做這些。

就在他出發邊關前一夜，我們爆發了最大的一次爭吵。

我本想去給他說一下邊關的戰況，他卻猛地一拍桌子：

“夠了！”

“晚音，我不是一個木偶，我有自己的思考。”

“況且，戰場上的事，你一個女子又能會多少？”

“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一點都不喜歡。”

我看著雙眼發紅的他，與當時紅著眼說要娶我的眼神完全不一樣。

那一刻望著他的臉，我第一次覺得陌生。

他好像不是那個許諾此生與我攜手同行的少年了。

我一步步幫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可當得到一切後，他不想要的卻是我。

那晚，我沒有與他爭吵，而是選擇了離開。

我把他的表現歸結於打仗前的焦慮。

等他得勝回朝之後，我們就會立即舉行婚禮。

這樣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樣子。

但終究是我天真了，就像鏡子有了裂痕又怎麼會光滑如初。

一個想擺脫你的人又怎麼會輕易妥協。

他的背叛就像是對我全心全意付出的嘲笑。

3.

我剛醒來，就聽見寢房外傳來了吵鬧聲。

下一秒，門被人猛地推開，謝臨風一襲玄衣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他的右手還牽著蘇柔兒。

小桃聲音急切，衝到我麵前：

“公主，是奴婢的錯，沒有攔住他們。”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事，你先出去吧。”

看著她擔心的眼神，我寬慰的衝她笑了笑。

小桃走了出去，還不忘將門關上。

我披了一件外衣，坐在書桌前：

“謝將軍這麼光明正大的闖進公主府，莫不是忘了昨日的場麵？”

謝臨風愣了一下，但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看見我的眼神轉向蘇柔兒，他上前一步將她護在身後：

“當然不會忘，所以今日我是來和公主解除婚約的。”

“我們在一起三年，到今天這步，我也不想鬧得太難看。”

“你爽快答應的話，這樣我們都會體麵些。”

我被他這副樣子氣笑：

“體麵？”

“謝臨風，你毀掉皇室的婚約，還當眾牽著別的女子給我難堪。”

“現在你和我談體麵？”

“你明明知道與我成婚便能繼承皇位。”

“你做這一切就是在折辱皇家的顏麵!”

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走到我麵前，雙手撐在桌子上：

“晚音，在你的心裏隻有顏麵和權利。”

“你做的這一切不就是為了等我上位以後，你還能掌控我嗎？”

“可我受不了任人擺布的日子。”

我苦澀一笑,原來我的付出在他眼裏都是為了我自己。

看見我沒說話，蘇柔兒走上前抓著我的衣角輕聲開口：

“公主，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臨風。”

“但求你成全我們好不好，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我冷眼看向她：

“真心相愛？你們的愛可真讓人惡心！”

我拂袖甩開她：

“別碰我，我嫌臟！”

蘇柔兒被我甩到一邊，謝臨風看見她摔倒急忙跑過去將她扶起：

“柔兒你沒事吧。”

再看向我時，眼神凶狠：

“晚音！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你仗著自己公主的身份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高高在上，看不起所有人的樣子。”

“當初你押寶給我，不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眼光嗎？”

“你一步步為我謀劃，究竟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

“你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要一個聽你話的木偶傀儡！”

看著他滿臉憤怒指責我的樣子。

我感覺像有把刀在我的心上劃過，一點點淩遲著我的心。

我擠出一個笑容，對上他的眼神：

“所以在你心裏，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

“我降低身份去和官員們陪著笑臉，隻求給你一個機會是為了我自己？”

“為你去找師傅差點跌落懸崖，失去性命，也是為了我自己？”

聽著我的質問，謝臨風愣了一瞬，眼神也不自覺躲閃。

我輕笑出聲，眼淚卻盈滿了眼眶。

聲音哽咽，但我卻直直的看著他：

“謝臨風，我最後問你一次。”

“三年的點滴在你心裏是不是都是我對你的利用。”

“而你現在徹底不要了。”

聽見我的話，他沉默了，良久之後終於開口：

“是。”

蘇柔兒的聲音突然傳來：

“臨風，孩子，肚子疼。”

謝臨風立刻慌亂，俯身將她抱起來：

“柔兒別怕，我們的孩子會沒事的，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

他扭頭憤怒的說：

“我們已經有孩子了，若他出了事我就算拚上性命也要殺了你。”

他起身時撞了我一下，我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頭磕在桌角，瞬間流出鮮血。

謝臨風急忙離開去找大夫，沒看我一眼。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眼淚奪眶而出，混著鮮血落下。

他們竟然早就有了孩子。

這一刻，身為公主該有的理智與冷靜全然不見。

我拿起桌子上的硯台猛地砸向門口，手卻不自覺顫抖。

原來我的所有付出不過是為她人做了嫁衣。

4.

第二日，公主府外被堵的水泄不通。

謝臨風跪在我門前，眼底一片烏青，麵容憔悴：

“我感念公主的知遇之恩，可是我不願意像個傻子一直被人擺布。”

“請公主放下官和柔兒一條生路。”

“殿下有什麼不滿衝我來，柔兒不過是一個弱女子。”

“殿下何必下此毒手。”

我有些莫名其妙：

“謝臨風，你是不是瘋了，在胡說什麼？”

他看向我，極力壓製的怒意：

“柔兒今天被人搶到郊外，送回來時全身是傷。”

“孩子還差點沒了，現在她動也動不了。”

我嗤笑一聲：

“所以你覺得是我找人去報複她的？”

謝臨風怒吼出聲：

“難道不是嗎，這京城裏除了你誰還會針對她！”

我冷臉看著他：

“我沒有做過這件事，她我還看不上。”

說完我轉身就要進府，謝臨風卻一把拉住我：

“我知道你有筋骨丸，你害她至此，理應救她。”

“當初在戰場上她為我中了一箭，我不能沒有她。”

他記得蘇柔兒為他中了一箭，卻不記得我為了他差點沒命。

我甩開他：

“我若救了她，便是承認了傷害她，可這種事，我不屑做。”

我轉身離開。

他繼續跪在門外，高聲控訴我不擇手段，但又求我高抬貴手。

“公主殿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臣隻求公主放下偏見。”

“若能救柔兒一命，臣願以死換殿下心悅！”

圍觀的百姓都被他的情緒點燃，紛紛為他鳴不平。

“堂堂公主殿下，居然仗勢欺人。”

“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什麼公主，就是一個心思惡毒的小人。”

“人家謝將軍都心有所屬了，她還揪著不放。”

謝臨風佯裝理解的說：

“大家不要為了我得罪公主，我的職責就是護天下太平。”

“怎麼能讓你們被我牽連，我寧可以死謝罪！”

他開始瘋狂磕頭，甚至額頭有血流下。

看見他這樣，百姓的怒意徹底被激起。

他們拿著手裏的菜和雞蛋紛紛砸向公主府的大門。

“我們不需要這樣的公主。”

“滾出去！”

“大將軍是英雄，竟被這樣欺辱，什麼公主，真是狼心狗肺！”

很快全城的百姓都跪在皇城外。

請求父皇將我廢除稱號，流放千裏。

短短幾天，我便從身份尊貴的公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父皇將彈劾的折子扔到我麵前：

“晚音，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你將皇家的顏麵置於何地！”

“現在百官上書要廢除你的稱號，百姓要把你趕出去。”

“我保不了你了！”

我跪在地上，看著麵前的那一堆折子。

最上麵的就是謝臨風的折子，竟是用血寫成的。

這一刻我的心沒有一絲波瀾。

隻有對他的滿腔恨意。

我抬起頭，擦幹不知何時落下的淚，看向背對著我的父皇：

“父皇放心，女兒自己能解決好。”

“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請父皇準許我入大理寺告狀。”

父皇轉過身，看著我，眼底閃過一絲擔憂：

“晚音，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笑了笑，聲音堅定：

“皇室折損的名聲，女兒會掙回來。”

“請父皇解除我與謝臨風的婚約，並準許我去大理寺。”

“這一次，我要他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