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濃煙越來越重,她吸進去,意識開始模糊。
她咬著牙,撐著牆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門口走。
可是門口已經被掉下來的橫梁擋住了,根本出不去。
向喬絕望地看著那根燃燒的橫梁,轉身衝向窗戶。
她推開窗戶,冷風灌進來,讓她清醒了一些。
她低頭往下看,正好看見陸辭瀾抱著狗衝出別墅,秦窈撲進他懷裏。
“辭瀾哥哥!嚇死我了!”秦窈哭得梨花帶雨,“我還以為小白會死在裏麵……這條狗我們養了這麼多年,可是見證了我們的愛情啊……”
陸辭瀾身體僵了一下,似乎想推開她,可看著她哭得如此傷心,最終,還是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低聲安慰:“別哭了,沒事了,狗沒事,你也沒事。”
向喬看著這一幕,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鬆開,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麻木的空洞。
她不再指望任何人。
她爬上窗台,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跳了下去。
身體在空中墜落的時間很短,短到她還沒來得及害怕,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她躺在地上,身下溫熱的血漫開。
“啊——!太太!太太跳樓了!”
傭人的尖叫聲響起,陸辭瀾猛地回頭。
他看見了躺在血泊裏的向喬。
“向喬!!!”
他臉上的表情,是向喬從未見過的,震驚,難以置信,還有一絲……恐慌。
向喬看著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隻吐出一口血。
然後,她徹底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
向喬睜開眼,看見白色的天花板。
她動了動,全身都疼,尤其是腿,疼得鑽心。
“向喬!”陸辭瀾的聲音響起。
她轉過頭,看見他守在床邊,眼睛裏全是紅血絲,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來憔悴不堪。
他抓住她的手,聲音有些發抖:“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慢慢地、但異常堅定地,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抽了出來。
陸辭瀾的手僵在半空,臉色微微一變。
他以為她是在為火災和跳樓的事生氣,是怨他沒有先救她。
“向喬,”他試圖解釋,聲音放低了些,“我當時去房間裏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你,以為你已經逃出去了,所以才隻把小白抱走,它不是普通的狗,是……”
是什麼?是他和秦窈的定情信物?是承載著他們美好回憶的見證?
“既然你在房裏,為什麼不叫我呢?”
為什麼不叫他?
向喬終於抬眸,看向他。
她的眼睛很黑,很深,裏麵沒有任何怨懟,也沒有任何期待,隻有一片望不到底的平靜。
“因為,我對你已經沒有指望了。”
陸辭瀾渾身猛地一震,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什麼叫……沒有指望了?”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幹澀得厲害,心口某個地方,因為她這句話突然空了一下,漏進一股陌生的、冰冷的穿堂風。
向喬看著他,眼神平靜得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就是字麵意思。我不指望你會救我,不指望你會選我,不指望……你會愛我。”
陸辭瀾心頭震動,剛要開口,手機卻響了。
是秦窈!
他走到窗邊,背對著向喬接起電話。
向喬聽不清具體內容,隻能看到他側臉的線條緊繃,語氣一開始帶著不耐,最後,卻是壓抑的妥協和一句“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陸辭瀾走回床邊,臉色有些不好看,他看著向喬,欲言又止。
“你去吧。”向喬沒等他開口,先說了,語氣依舊是那種令人窒息的平靜,“我這裏真的不需要人。”
陸辭瀾看著她,胸口像是堵著一團濕棉花,悶得他喘不過氣。
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是說:“秦窈那邊有點麻煩,我……過去處理一下,很快回來。”
頓了頓,他又補充,“我知道你是在為之前的事生氣,才故意說這種氣話,你放心,以後不會再發生那種情況了。”
“過幾天是你母親忌日。我陪你去祭拜。”
向喬原本低垂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
“我母親忌日,和秦窈的生日,是同一天。”她笑了一聲,“你不去陪她過生日嗎?”
陸辭瀾顯然沒料到她突然提起這個,臉色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沉默了幾秒,才避開她的目光,語氣有些生硬地回道:“她生日……跟我有什麼關係?”
向喬再次笑了。
怎麼會沒有關係呢?
結婚五年,每年的這一天,陸辭瀾都“有事”。
第一年,他說要出差,第二年,他說要開會,第三年,他說要見客戶。
後來她才知道,她母親忌日和秦窈生日在同一天。
每年那一天,陸辭瀾都要飛十幾個小時去國外,在秦窈家門口站一夜,然後留下禮物離開。
今年秦窈回來了,他能看到真人,更能抒發愛意了。
“哦,是嗎。”
向喬輕輕應了一聲,沒再說什麼,隻是重新閉上了眼睛,一副拒絕交談、疲倦至極的模樣。
陸辭瀾被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弄得心頭火起,卻又無處發泄。
他看著向喬蒼白的臉和緊閉的雙眼,那句“我和秦窈真的沒什麼了,你不要誤會”在嘴邊滾了滾,最終也隻是說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
然後,他轉身,匆匆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