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著兩個人狼狽為奸的笑聲,唐婉心中煩躁得很。唐夫人注意到她的情緒,轉頭溫柔地看著她,眼神裏卻是藏著嚴厲。
“婉兒,你去看看明公子。”
“娘......”
唐婉一百個不情願,她都還沒有成親,母親怎麼就能讓她獨自和男人相處。傳出去,她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唐夫人麵色有些尷尬,卻又不能在外人麵前斥責唐婉。
雲氏將她們母女二人的小心思看在眼裏,斂了下眸子裏麵的鄙夷,輕笑,“明兒還染著風寒,若是過給了婉兒,豈不叫我心疼,往後有的是時間相處。”
唐夫人隻好討好地賠笑,一邊在心裏埋怨唐婉不懂事。出了伯爵府,一進馬車她立馬拉下來臉。
“婉兒,咱們好不容易和伯爵府攀上親。娘知道你心裏還忘不了侯府那小子,可他如今是個活死人,你需盡早忘了他。
如今,你已是司徒明的未婚妻,大富大貴在等著你。你呀,就等著過好日子吧。”
唐夫人滿臉的憧憬,唐婉嫌惡偏過頭,有氣無力地靠在車壁上,心裏想著沈複。
吃過早飯,司徒凰拿出那張連夜趕工的機關圖。過幹就幹,她到桂花閣前院喚清風搬些磚和木頭。
清風語氣堅決地拒絕,“不去,我還要照顧公子,沒時間。”
司徒凰叉著腰,眯著眼看他,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好啊,那我就去告訴老夫人。”
眼下誰不知道,她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她要什麼,老夫人就給什麼。不等清風多餘思考,司徒凰一把拽走他。
後院和前院就隔著一道門,隔音效果不太好,沈複在臥房聽到捶捶打打的聲音,眉頭一緊。
喚清風,清風不在,來的是司徒凰。她大步走到床前,迎上男人冷戾的目光。
“沈公子,可是想喝水?”
司徒凰拎起茶壺倒了一杯水,遞到沈複麵前。
沈複陰鶩地盯著她,“你在後院做什麼?”
耳朵倒挺好,司徒凰提了提眉,將那杯茶水送到自己唇邊,飲了一口。
“沒幹什麼,就是把牆給砸了。”
司徒凰毫不在意他微怒的臉色。
“誰準你動的?”
這個女人,看了他的身子,霸占他的院子,下一步是不是還要入住他的臥房。
“是老夫人讓我住在那的。”
司徒凰扯了扯唇,隻要搬出老夫人,府裏上下誰能不從?這招屢試不爽。
沈複努力想撐起身子,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馬上複原我的東西。”
司徒凰站起來放下茶杯,臉上帶著客客氣氣的笑意。
“哦,我去督促他們快些動工。”
說完,拍拍屁股走人。
床上的人忽然支撐不住,堪堪地趴在床,氣急攻心地咳嗽了幾聲。
走到門外,司徒凰對值守的丫鬟吩咐,“中午在院子裏支些炭火,我要吃小鍋燉牛肉。另外再準備一些豆腐,青菜,和兩副碗筷。”
說完,她朝後院過去。在一堆木頭旁邊盤腿而坐,抽出一根不粗不細的枝幹,拿出彎刀利落地削著外麵的皮。
她要在沈複的輪椅上再添一些機關,這樣可以更方便。
深秋的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司徒凰坐在陽光底下捯飭了一上午。她推著輪椅一陣風地直奔前院,丫鬟們正在好布飯。
木炭盆支在石桌上,鍋裏的牛肉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泛起濃濃的肉香,四周擺放著配菜,還有些果子。
司徒凰讓男廝把輪椅搬進屋裏,她人跟著進去。沈複將被褥往上提了提,裝睡,不想看到她。
“你們兩個,把你們公子扶到輪椅上。”
兩名男廝聽到吩咐,卻都不敢輕舉妄動。司徒凰走到床前,一把拉下褥子,沈複惱羞成怒地看著她。
“抬。”
她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沈複被強硬地抬上輪椅,出門那一霎那,他猛地閉上眼睛,想抬手遮住刺眼的陽光,但胳膊顫顫巍巍地使不上勁。
眼前忽然一黑,一道柔軟的布料蒙住視線,隱隱約約地有桂花的香氣鑽進鼻孔。
“多適應適應就好了。”
女兒家安撫的話,似一劑安定的藥。沈複的身子猛地一僵,鬼差神使地安靜了下來。
司徒凰繞到後麵推起輪椅,從長廊的另外一側小坡下去。在院子裏,她抓著沈複的手腕,將他的一隻手放在控製方向的機關上,一隻手放在前進的機關上,往前輕輕一推。
輪椅自己走了起來,不過十步之後就停了下來。下人們紛紛圍過來,驚喜地看著這個稀罕玩意。
“好神奇的工藝,以後公子就可以自己操控輪椅了。醫仙姑娘,你的手藝真好。”
幾個丫鬟把輪椅圍住,讚歎之聲此起彼伏。
聲音實在聒噪,沈複一把扯掉眼上的東西。垂眸,竟是女人的腰帶。他猛地甩出去,正巧被端菜過來的丫鬟踩到。
丫鬟慌忙騰出一隻手撿起帕子,滿臉歉意。
“醫仙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一定給您洗幹淨。”
司徒凰沒責怪她,而是朝罪魁禍首瞪了一眼過去,回過頭繼續大口大口地吃著牛肉。
她吃飯的樣子豪放,完全沒有女兒家的斯文,沈複嫌棄地罵她是豬。
“什麼?”
司徒凰沒聽清楚,轉頭皺著眉,但憑直覺,她覺得沈複剛才在說她壞話。
吃罷飯,她打算給沈複來一套針灸治療。司徒凰吩咐丫鬟把沈複的鞋襪脫掉,可丫鬟們被沈複一個眼神逼退。
司徒凰幹脆自己上手,反正沈複現在無力反抗。
“沒人告訴你嗎,男女授受不親。”男人凜冽的聲音帶著警告。
司徒凰連看都沒看他,“醫者無界,沈公子別拿那套老古董來威脅我,沒用。”
頓了頓,她想到了什麼,一隻手騰出來給自己的鞋襪脫掉,光溜溜的腳丫猛地杵在沈複麵前。
“沈公子要是覺得吃虧,那我也脫了讓你看。”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格外清晰。眾人都驚呆了,驚的不是自家公子打了人家姑娘的腳,而是......
“公子,您的胳膊能抬起來了!”
在丫鬟的呼聲中,沈複後知後覺。他將掌心收攏攤開,手臂微微上抬,反複幾次確認。漆黑的眸底,跳躍著絲絲驚訝。
司徒凰揉著火辣辣的腳,吃痛地在一旁穿上鞋襪。末了,迅速拔出一根銀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沈複的腳踝紮了下去。
一針下去,沈複疼得臉色鐵青,兩隻手死死扳住輪椅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迸起。痛感越強,他手上越用力,知覺越來越清晰。
出了氣,司徒凰拔下銀針,男人的額頭出了一層細密的汗,起伏不平地呼吸著。氣勢不似剛才盛氣淩人,倒有幾分虛弱的俊美。漸漸地,有了睡意。
丫鬟從屋裏取來毯子蓋在他身上,問道:“醫仙姑娘不再多紮幾針嗎?”
“一針就夠他受的。”
司徒凰語氣裏還有剛剛被打的生氣,收起銀針後,她叫丫鬟取來躺椅和薄被褥,舒舒服服地窩進去午睡。
一覺醒來,天都黑了,整個院子就剩她一個人。
人呢?司徒凰朝四周看,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一個男廝匆匆地從拐角跑過來,“醫仙姑娘,機關牆做好了。”
司徒凰從躺椅上下來,穿好鞋大步朝後院走過去,沒想到在後院碰到了沈複,他目光淡淡的掃過她。
司徒凰大搖大擺地從他麵前走過,來到機關牆的右側,鎖定了一塊做了標記的磚,把磚拿開就能設置密匙。
密匙是由星宿羅盤製作而成,隻要連上對應的線,就會啟動機關,牆麵翻轉開啟。
司徒凰用身子堵住羅盤設置密匙,身後,沈複深諳的眼眸似一道無形的風,穿透她的身體,輕輕拂過羅盤。
司徒凰鬢邊的碎發微微飄起,她朝後看了看。轉身的一瞬間,沈複的眼眸正好垂下,麵色若無其事。
設置完成,司徒凰十分滿意地拍了拍手,耳邊卻響起不合時宜的嘲諷。
“多此一舉。”
她撇了撇嘴,湊到沈複麵前,十分別有深意地說道:“我若不這樣做,萬一被別人發現沈公子後院藏了一個女人,沈公子該怎麼解釋?”
沈複麵色輕諷,什麼話都沒說,隻讓清風推他回去。
接下來幾日,司徒凰日日都去針灸。老夫人得知孫子康複得越來越好,歡喜得不行。
終於,到了壽宴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