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係統做交換,死了八十八次才回到鄭秋陽身邊。
他卻隻想用我的骨髓去救他的新歡。
回來那天,我聞到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甜膩刺鼻。
他溫柔地哄我喝下“補藥”,說怕我身體虧損。
直到我查出懷孕,也查出那“補藥”裏摻著流產藥。
我捏著化驗單衝進書房,他正對著電腦屏幕上的《夢玲複刻方案》出神。
我笑出了眼淚:“鄭秋陽,你說愛我,就是讓另一個人複製我的所有,成為我嗎?”
他抱住我,聲音發顫:“我隻是怕你再消失......”
“怕?”我推開他,“你是怕我這個供體不幹淨,耽誤你救白瀟瀟吧!”
可我不會再傻了。
1
我為了鄭秋陽自殘88次,係統才肯放我回來。
整整88次,對應他視若生命的88個鋼琴鍵。
回來的第一天,我在他空蕩的鋼琴工作室裏,聞到了一股不屬於我的香水味。
是嬌蘭的“一千零一夜”,甜膩,張揚。
而我隻喜歡用冷冽的木質調。
我拉開琴凳下的抽屜,裏麵沒有我慣用的調香筆記,而是一堆女孩子的發卡和幾支口紅。
最下麵壓著一張醫院的診斷報告。
【患者姓名:白瀟瀟,遺傳性視網膜病變】
【主治醫師建議:盡快尋找角膜捐贈源】
我的心臟像是被泡進了冰水裏。
所有人都知道,鄭秋陽曾是我的“作品”。
我是一名調香師,被係統丟進這個世界,任務是治愈患有“情感缺失症”的天才鋼琴家鄭秋陽。
阻止他在三年後黑化,親手毀掉自己的手。
我第一次見他時,他剛結束一場完美的演奏。
台下掌聲雷動,他卻麵無表情地走下台,一拳砸在後台的牆上。
手背鮮血淋漓,眼神空洞得嚇人。
係統在我腦中尖叫:【警告!目標情感缺失值99%!世界崩盤倒計時開始!】
我走過去,沒有碰他的傷口,而是遞給他一瓶小小的香水。
“聞聞看。”
他皺眉,像是看一個瘋子。
“這是薄荷和迷迭香,”我輕聲說,“這是‘清醒’的味道。”
他愣住了,真的湊過去聞了一下。
那是他第一次對我產生“好奇”。
後來,我用氣味為他重構情感。
我用玫瑰和檀香讓他理解“溫暖”,用雪鬆和廣藿香讓他感受“安全”。
他的黑化臨界點,是在維也納的金色大廳。
他彈錯了三個音,那是他無法忍受的恥辱。
他猛地站起來,舉起琴凳就要砸向那架價值千萬的施坦威。
全場尖叫。
我衝上台,沒有攔他,而是抓起地上破碎的香檳杯,狠狠劃過自己的手掌。
“鄭秋陽!”我朝他舉起流血的手。
他僵住了,那雙空洞的眼睛第一次有了焦點。
他看著我掌心的血,慢慢放下琴凳,走過來用顫抖的手指碰了一下我的傷口。
“......疼。”他嘶啞地說。
那是他第一次,因為別人而產生情感波動感受到疼。
叮!係統提示:情感缺失值歸零,任務完成
任務完成的瞬間,我被強行抽離,消失了整整兩年。
然後,鄭秋陽瘋了。
2
我回來後,在他的保險櫃裏找到了我不在那兩年,他寫下的日記。
第一年,他買下了我碰過的所有香水配方。
他把自己鎖在別墅裏,一遍遍複刻我的氣味,把房子變成了我的“氣味墳墓”。
第二年,他找到了白瀟瀟。
一個眼睛即將失明,但聲音和我一模一樣的女孩。
他把她帶回家,不是當情人,而是當一個“朗讀者”。
他逼著她,每晚坐在我的調香室裏,一遍遍朗讀我留下的調香日記。
【“......雪鬆的味道是安全的,像父親的擁抱......”】
他隻是為了閉上眼睛時,能假裝我還在。
而我,為了回來,在現實世界裏掙紮。
係統告訴我,回去的唯一方法,是用同等的痛苦交換。
他唯一熱愛的是音樂。
鋼琴有88個琴鍵,我就要死88次。
我記得第七次,我吞下了劇毒的曼陀羅香料。
我的嗅覺神經被寸寸灼燒,整個世界隻剩下腐爛的焦糊味。
我在醫院醒來時,第一句話是:“我還要回去。”
我還記得第三十三次,我跳進了結冰的湖裏。
冰冷的水灌進肺部,窒息的痛苦讓我產生幻覺。
我看見鄭秋陽坐在雪地裏,背對著我,孤獨地彈著鋼琴,他在等我。
現在我回來了。
可他身邊有了白瀟瀟。
他不止要她的聲音,還要治好她的眼睛,用她替代我。
我站在別墅門口,用舊密碼打開了門。
客廳裏很安靜,白瀟瀟正坐在地毯上,笨拙地擺弄著我的那些香料瓶。
她看不見,隻能靠嗅覺摸索。
“......這個,是薄荷嗎?”她喃喃自語。
鄭秋陽從廚房走出來,手裏端著一碗湯藥,他蹲下身,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不是薄荷,是迷迭香。我告訴過你,薄荷更衝,迷迭香帶著一點樟腦味。”
他竟然在教她調香。
教她,如何成為我。
我藏在玄關的陰影裏,渾身發冷。
3
白瀟瀟喝了口藥,皺起眉:“好苦。”
“乖,”鄭秋陽輕聲哄她。
“喝完這個,對眼睛好。我不能讓你失去光明......你的眼睛,太像她了。”
白瀟瀟順從地靠在他懷裏。
這一幕,像一把刀插進我的心臟。
我悄悄退了出去,站在院子裏,從黃昏站到深夜。
鄭秋陽在我走後,習慣性的給我分享日常。
即使“我”不會給他任何回應,他還是堅持每天發消息給我。
淩晨三點,我的手機響了。
我看著短信:“夢玲,今晚有個跨國會議,回不去了。你早點睡,別熬夜。”
我抬頭,看著二樓臥室亮起的燈光。
他就在裏麵,抱著另一個女人,卻熟練地撒著謊。
多可笑啊。
我為了回來,死掉88次。
而他,已經找到了我的“平替”。
我撥通了那個冰冷的號碼:“係統,我後悔了,我要離開。”
係統的機械音響起:【確認放棄?放棄的代價將會是現實世界所有資產清零,並且......永久失去嗅覺。】
一個調香師,失去嗅覺。
那等於要了我的命。
【傳送緩衝期30天。30天後,宿主可自由選擇離開方式。】
我看著二樓的燈光,笑了。
“好,這30天,我就陪他好好演。”
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回了家。
鄭秋陽見到我時,欣喜若狂。
他衝過來抱住我,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夢玲......你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要我的。”他把臉埋在我的頸窩,聲音裏帶著恐懼的顫抖。
白瀟瀟被他藏了起來,別墅裏所有她的痕跡都消失了,又變回了我的“氣味神殿”。
他對我加倍的好,每天彈琴給我聽,給我做飯,甚至笨拙地學著幫我處理香料。
直到一周後,他溫柔地對我說:“夢玲,你剛回來,我們去做個全麵的身體檢查,好嗎?我怕你身體有虧損。”
我笑著答應:“好啊。”
4
醫院裏,他全程陪同,體貼入微。
抽血時,我借口去洗手間,繞到了化驗室。
我看到護士把我的血樣單獨放在一個紅色托盤裏。
上麵的標簽清清楚楚。
【受體姓名:白瀟瀟】
【項目:骨髓配型加急測試】
我不是回來當妻子的,我是回來當“供體”的。
原來不止是角膜,她還需要我的骨髓。
他真是......物盡其用。
我撐著牆,一陣反胃。
最近總是惡心,聞到醫院的消毒水味更是難受。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婦產科,掛了個號。
一個小時後,我捏著那張B超單,手抖得不成樣子。
【妊娠6周】
我懷孕了。
我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我回到家,鄭秋陽也剛回來,他手裏捏著另一張化驗單,臉上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喜悅。
“夢玲,”他拉著我坐下,故作輕鬆地說,“醫院打電話,說你的血型很特殊,正好有一個白血病患者急需骨髓......你,你願意幫忙嗎?”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是白瀟瀟嗎?”
他的笑容僵住了。
幾秒種後,他移開視線:“是一個陌生人,你不認識。夢玲,救人一命......”
我打斷他:“好,我捐。”
他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答應得這麼幹脆。
我撫摸著小腹,輕聲說:“秋陽,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我......”
“太好了!”他猛地抱住我,興奮地打斷了我的話,“夢玲,你真是我的天使!醫生說配型越早越好,我們明天就去......”
我後麵的話,被他堵死在了喉嚨裏。
5
我沒機會告訴他孩子的事。
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
第二天,他開始親手給我準備“營養品”,說是捐骨髓前要好好補身體。
他每天早上都會親手端來一杯黑色的湯藥,溫柔地哄我喝下。
“這個對身體好,雖然苦了點。”他會親吻我的額頭。
我捏著鼻子喝下去,假裝順從。
但我留了心眼。
我把湯藥倒掉一半,藏了樣本。
我拿著樣本去了另一家醫院。
化驗結果出來的那天,我站在醫院門口,吐得天昏地暗。
那根本不是什麼營養品。
是小劑量、持續性的流產藥物。
他怕我懷孕。
他怕我這個“供體”的身體出現任何“意外”,耽誤了他救白瀟瀟。
他根本不是在“請求”我捐獻,他是在“處理”掉一切障礙。
我拿著化驗單回到別墅。
他不在。
我衝進他的書房,打開了他的電腦。
裏麵有一個加密文件,我試了我的生日,錯了。
我試了他的生日,錯了。
我試了白瀟瀟的名字縮寫BXX。
文件打開了。
裏麵隻有一個文檔——《夢玲氣味複刻方案》。
密密麻麻的計劃書。
【第一周:學習辨認基礎香調,尤其是夢玲常用的雪鬆和廣藿香。】
【第二周:模仿夢玲的說話方式,尾音要輕,帶一點氣音。】
【第三周:開始背誦夢玲的調香日記,形成肌肉記憶。】
【三年計劃:讓BXX成為完美的替代品。】
文件的最後,還有一行小字。
【備注:待視力恢複後,開始進行外形模仿訓練。】
我渾身發冷,像是掉進了冰窖。
原來從一開始,我就隻是一個“模板”。
他隻是需要一個備份,一個永遠不會消失、永遠聽話的李夢玲。
我正看著,鄭秋陽從後麵抱住了我。
“在看什麼?”他的聲音依舊溫柔。
我沒有關電腦,我指著屏幕:“這是什麼?”
他沉默了。
良久,他抱緊我,聲音裏帶著一絲哀求:“夢玲,別生氣......我隻是太怕了。我太怕你又突然消失......我需要一個備份。萬一......”
“萬一我死了,她就可以頂替我,對嗎?”我笑了起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他沒有否認。
他隻是更用力地抱著我:“我不能沒有你,夢玲。就算隻是一個贗品,我也需要。”
6
我雖然停了他給的“湯藥”,但還是晚了。
三天後,我正在工作室調試香水,小腹突然傳來一陣絞痛。
像是被一把鈍刀在裏麵亂攪。
我倒在地上,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溫熱的液體從我腿間湧出,染紅了我白色的裙子。
我甚至沒有力氣呼救。
我聞到了。
濃鬱的血腥味,蓋過了我麵前所有昂貴的香料。
我昏過去之前,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鄭秋陽,你贏了。
我醒來時,在醫院。
白色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
小腹平坦,空空蕩蕩。
孩子沒了。
鄭秋陽坐在我床邊,握著我的手,眼睛紅得像兔子。
他看上去悲痛欲絕。
“對不起,夢玲......”他聲音嘶啞,“是我沒照顧好你。都怪我......我們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我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他演得真好,好到連我都差點信了。
如果不是我親手拿到了那份化驗單。
“秋陽,”我開口,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我累了。”
“好好休息,”他立刻給我掖好被子,“醫生說你身體太虛了,需要靜養。捐骨髓的事......我們先放一放。”
你看。
他連這個時候,心裏惦記的還是他那點骨髓,還是想複刻一個我的執念。
7
我出院後,鄭秋陽對我更好了。
他推掉了所有演奏會,24小時陪著我。
他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以為我還是那個為了他能死88次的傻子。
這天是白瀟瀟的生日。
鄭秋陽借口去公司開會,換上了我最喜歡的那套白色西裝,噴了我親手為他調製的“雪鬆”香水。
他要去給他的“備份”過生日。
我沒有戳穿他,隻是在他走後,去了音樂廳。
他包下了整個音樂廳,隻為白瀟SS舉辦一場專場演奏。
我沒有進去,我站在音樂廳厚重的門外。
我能聽到他彈奏的《夢玲序曲》。
這是他當年為我寫的曲子。
一曲結束,我聽到他拿起話筒,聲音透過門縫傳來,溫柔得能滴出水。
“這首曲子,獻給那個讓我重獲新生的人。”
我聽到白瀟瀟在裏麵哭泣,聽到賓客的掌聲。
我轉身,靠在冰冷的牆上。
我記得我的第88次自殘。
我給自己注射了過量的麻醉劑,在意識和現實的邊緣徘徊了三天三夜。
係統機械地問我:【還要繼續嗎?宿主。】
我當時想,我隻想再見他一麵。
現在我見到了。
我掏出手機,調出那個虛無的係統界麵。
【確認離開】的按鈕在黑暗中閃爍。
我按了下去。
【確認。傳送啟動。】
【代價:永久失去嗅覺。】
【30天倒計時結束,傳送開始。】
我的世界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