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出差提前回來,本想給老公慕容澤一個驚喜。
剛進小區,就看見我爸背著那個洗得發白的編織袋,一瘸一拐地往裏走。
他滿頭大汗,那雙老式解放鞋已經磨破了邊,腳後跟滲出的血染紅了鞋幫。
我心頭一緊,連忙衝過去扶住他。
“爸!你怎麼搞成這樣?不是讓你坐地鐵來嗎?是不是又舍不得花錢?”
我爸看見我,慌忙把腳往後縮,臉上擠出一絲局促的笑:
“小婉回來啦?沒事,爸就是......就是走得急了點。”
“地鐵卡小澤給我了,可能是我這農村老頭子笨。”
“在閘機那刷了好幾次都亮紅燈,後麵排隊的人多,我怕耽誤人家,就走過來了。”
“走過來的?”我看著他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聲音都在發抖。
“爸,你那裏到這兒可是有十五公裏!”
“沒事沒事,爸在老家幹農活,這點路不算啥。”
我爸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從兜裏掏出一張卡片遞給我。
“你看,就是這張卡,可能消磁了吧。”
我接過那張所謂的“地鐵卡”,整個人如遭雷擊。
那哪裏是什麼地鐵卡?
那分明是一張貼了地鐵標誌的貼紙的遊樂園過期的紀念卡!
......
“爸,沒事,咱們先回家。回家我給你上藥。”
我強壓著火氣,扶著我爸先回了家。
剛打開門,還沒來得及進去,就聽到丈夫慕容澤的笑聲。
他在和他妹妹打電話。
“......自從我拿那張遊樂園卡騙他,那老不死的天天步行十五公裏來伺候我。”
“哥,你也太損了。”
“損什麼?”他背對著我們,不在意地擺弄著手裏的遊戲手柄。
“他自己舍不得多掏六十塊坐大巴,沒苦硬吃,怪誰?”
“而且他身上一股鄉下人的土腥味,我聞著就想吐!”
“要不是看他幹活還算麻利,飯做得也還不錯,我才不讓他進門呢。”
“讓他走這十五公裏剛好散散味兒,累得半死正好沒力氣跟我嘮叨。”
“反正他們鄉下人皮糙肉厚的,走兩步又死不了。”
站在門口的我渾身冰涼。
怎麼也沒想到,丈夫慕容澤居然是這樣刻薄自私的人。
身後的父親見我不動,咳嗽了一聲,拍了拍我。
“小婉,怎麼了?怎麼不進去?”
話落,慕容澤嚇了一跳,手機險些掉落。
“老婆,你......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他慌亂地掛斷電話,眼神飄忽。
隨即在看到了我爸那雙滲血的解放鞋時,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
“爸,你怎麼搞成這樣?臟死了,快去洗洗,別把灰帶進屋裏。”
我把父親扶到椅子上坐下,轉身把那張廢卡拍在茶幾上。
“為什麼要給爸假的地鐵卡?”
慕容澤眼神閃爍,脖子一梗。
“什麼假的?我給的就是真的!”
“肯定是他自己弄丟了,或者......”他眼珠子一轉,倒打一耙。
“或者就是他貪財,把卡賣了換錢,然後故意走回來在你麵前賣慘!”
“老婆,你爸這心機可真深啊,剛來就挑撥我們夫妻關係!”
“挑撥離間?”我氣極反笑。
“剛才你在電話裏跟你妹說的我可都聽到了,嫌棄我爸身上的味道,還要他伺候你?”
慕容澤臉色一白,但很快又惱羞成怒。
“你偷聽我電話?夏婉,你有沒有教養啊!”
“再說了,你爸那身味道本來就難聞啊,我說錯了嗎?”
“不過是讓他多走兩步路,鍛煉鍛煉身體怎麼了?至於你這麼上綱上線?”
“我爸腳後跟都磨爛了,這叫鍛煉身體?!”我指著父親的腳大吼。
眼看我們要吵起來,我爸慌忙拉住我的手,急得臉紅脖子粗。
“小婉,別吵了!是爸不好,是爸記錯了。”
“卡沒壞,是爸笨......你們別為了我吵架啊!”
看著父親卑微求全的樣子,我心如刀絞。
慕容澤卻更來勁了。
“看吧,他自己都承認了!你就是個作精,這日子沒法過了!”
“夏婉,你不把你爸弄走,就別想我原諒你!”
他抓起車鑰匙,狠狠摔門而去。
我爸急得直跺腳:“小婉,快去追啊,夫妻哪有隔夜仇......”
我拿出醫藥箱,一邊替我爸處理腳上的血泡,一邊輕聲說:
“爸,不追了。”
“這老公,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