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包廂裏死一般的寂靜。

我看向周凜，那個平日裏跟在陸辭身後，吊兒郎當的富二代。

「你發的？」

周凜摸了摸鼻子，眼神閃躲。

「那天玩大冒險輸了，他們讓我發個帖騙回複......我也沒想到你會看到。」

「而且......」他看了陸辭一眼，「而且那隻貓的照片，是我從阿辭朋友圈盜的圖。」

我愣住了。

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大冒險？

盜圖？

所以，那個讓我心如死灰的熱帖，隻是一場惡作劇？

陸辭也反應過來了。

他猛地轉頭看向周凜，眼神銳利如刀。

「什麼帖子？什麼冷暴力？」

周凜縮了縮脖子，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聽完，陸辭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他轉頭看向我，語氣裏帶著一絲無奈，甚至還有一絲......縱容？

「聽到了嗎？是個誤會。」

「跟我回去。」

他再次伸出手，想要牽我。

那一瞬間，我看著他伸過來的手，修長，骨節分明。

曾經，我無數次渴望這隻手能牽住我，帶我走過餘生。

我也以為，隻要誤會解開了，我們就能回到過去。

可是，當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我心裏竟然沒有一絲波瀾。

沒有喜悅，沒有慶幸，隻有無盡的疲憊。

誤會？

真的是誤會嗎？

那個帖子是假的。

但他對我的冷淡是假的嗎？

這三年來，我受的委屈是假的嗎？

那個身上有著別的女人香水味的夜晚是假的嗎？

還有此刻，那個正怯生生地拉著他衣角的林婉，是假的嗎？

不。

都不是。

帖子隻是一個導火索。

真正炸毀我們關係的，是他日複一日的忽視，和理所當然的傲慢。

就算沒有那個帖子，我也遲早會崩潰。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陸辭的手僵在半空。

他皺眉：「沈聽瀾，別得寸進尺。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了，你還想怎麼樣？」

「得寸進尺？」

我笑了，笑得比剛才還要諷刺。

「陸辭，你覺得這是一個誤會就能解決的問題嗎？」

「帖子是假的，那你對我的態度呢？」

「你敢說，你從來沒有想過要跟我退婚？」

陸辭沉默了。

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正麵回答。

「別鬧了，這裏人多，回去再說。」

看吧。

這就是陸辭。

永遠避重就輕，永遠把我的情緒當成「鬧」。

我深吸一口氣，感覺腦子裏的酒精正在一點點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看向周凜，又看向林婉，最後視線落在陸辭臉上。

「陸辭，謝謝你的兄弟。」

「如果不是這個惡作劇，我可能還會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以為隻要我夠乖，夠聽話，你總有一天會看到我。」

「但現在我明白了。」

「不愛就是不愛，跟我是不是白月光，是不是賢妻良母，沒有任何關係。」

我拿起桌上的一瓶紅酒，對著瓶口猛灌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順著嘴角流下，染紅了我的衣領。

我把酒瓶重重地往桌上一頓。

「砰！」

玻璃碎裂的聲音嚇得林婉尖叫一聲。

我指著陸辭，一字一頓地說：

「陸辭，聽清楚了。」

「不是誤會。」

「是我，沈聽瀾，不要你了。」

「帶著你的白月光，還有你的這幫狐朋狗友，滾出我的視線。」

陸辭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沈聽瀾，你會後悔的。」

我笑了。

笑得肆意張揚。

「後悔？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浪費了三年時間在你身上。」

說完，我拉起旁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陳妄。

「走，換個場子，接著喝！」

陳妄吹了聲口哨，反手摟住我的腰。

「得令，女王大人。」

我們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包廂。

留下陸辭站在原地，臉色黑如鍋底。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原來，不愛一個人的感覺，是這麼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