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釘,狠狠鑿進她心口,留下血肉模糊、滋滋作響的焦洞。
她睜大眼睛,盯著蒼白的天花板,耳朵裏嗡嗡作響,隻剩下靳時朝那句清晰又殘忍的話——
“從頭到尾,我想娶的隻有知遙。”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靳時朝的場景。
高三那年,她被學校幾個混混糾纏,砸了他們的車,對方叫囂著要請家長,顏聽不敢告訴父母,求閨蜜靳安安讓她的家長幫忙,最後來的是靳安安的小叔,靳時朝。
那天他穿著黑色大衣,從車上下來時,整個教導處都安靜了。
男人氣場太強,連校長都下意識站起來。
混混的家長指著顏聽罵,說她沒家教。
靳時朝聽完,沒訓顏聽,反而讓保鏢遞給她一把錘子。
他站在她身後,聲音不大,卻壓過所有嘈雜:
“我靳家的人,想砸什麼砸什麼。砸了人的頭都行,我兜著。”
顏聽真砸了。
那個騷擾她最久的混混,被她開了瓢。
靳時朝帶她離開學校時,教導主任連個屁都不敢放。
從那以後,顏聽對靳時朝又敬又怕。
覺得他強大到不可思議,是她觸碰不到的世界。
她從未想過和他有什麼,平日裏能躲就躲。
那條“做嗎”的短信,是他們第二次交集。
後來的一切像場失控的列車。
她躲,他追;她怕,他哄;她沉淪,他寵愛。
她是第一次談戀愛,第一次交付真心,笨拙地學著怎麼愛一個人。
她記得他所有的喜好,知道他胃不好,每天早起熬養胃粥;他工作忙,她就自學按摩,在他熬夜後幫他放鬆;他生日,她提前半年準備禮物,跑遍半個歐洲找他要的那幅畫。
她以為這就是愛情該有的樣子,他寵她,她也疼他……
卻沒想到,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她對他來說,隻是一個為他心上人擋死的擋箭牌?!
痛到極致,反而沒了聲音,眼淚洶湧地往外冒,瞬間浸濕了枕頭,她卻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哽咽。
身體像是被拆卸又重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疼痛,尤其是心口,空蕩蕩地漏著風,又沉甸甸地壓著巨石。
這時,門外傳來護士焦急的聲音:“靳先生!江小姐情緒很不穩定,傷口又裂開了,一直在喊您的名字!”
靳時朝開口回應:“我馬上過去。”
接著,他似乎在吩咐助理,“找最好的護工照顧太太。她要是問起我,就說我在國外處理緊急公務,暫時回不來。”
門外的兄弟似乎低笑了一聲,帶著點戲謔:“行,我現在真信你對顏聽沒動心了。自己老婆和心上人同時有事,選得毫不猶豫。”
靳時朝沒再說話,隻有沉穩卻略顯急促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他走了,去了江知遙身邊。
顏聽閉上眼,任由淚水無聲地衝刷臉頰。
哭有什麼用?哭能改變她是替身的事實,還是能抹去那惡毒的預言?
不能。
所以,不能哭。
她用力擦幹眼淚,眼底的脆弱和痛苦被一種冰冷的決絕取代。
不管那預言是真是假,她都必須立刻、馬上離開靳時朝,這個她愛了三年,也騙了她三年的男人。
她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手指因為疼痛和情緒而微微顫抖,卻異常堅定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李律師,是我,我要離婚。幫我準備離婚協議,用最快的速度進入訴訟程序。記住,絕對不能讓靳時朝提前知道任何風聲。”
電話那頭的律師顯然很震驚,但聽出她語氣裏的決絕,很快應下:“好的,大小姐,我馬上去辦。”
下午,靳時朝助理果然來了,帶著護工和一堆補品。
“太太,靳總在國外有個緊急項目,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他特意叮囑我找最好的護工照顧您,讓您好好養傷。”
顏聽靠在床頭,看著那些堆成小山的補品,想起過去三年,每次她稍有不適,靳時朝也是這般,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麵前。
那時候的她,以為那是愛。
現在想想,多麼可笑。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助理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平靜,但也沒多問,安排好護工便退了出去。
住院這幾天,靳時朝一次都沒出現過,直到出院這天,他才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