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奶用那雙眼睛有些詭異的盯著我。
「二狗,你剛才夢見什麼了?」
我剛要開口,就想起了李大爺,和夢裏的老頭。
搖了搖頭。
「沒什麼,就是夢見我在懸崖邊上,剛跳下去就被嚇醒了。」
太奶的那雙死魚眼定定地看了我半晌,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詭異的笑,那笑容順著皺紋蔓延開來,看著比哭還嚇人。
「是嗎?」她輕聲說,她的嘴裏散發出一股腐敗了的魚腥味兒,好似吃了死了三年的臭魚一樣。
可我家離河邊遠,這一個月都沒吃過魚了。
「飯快好了,出來吃飯吧。」
說完,我太奶才轉身慢慢走了出去,腳步輕飄飄的,沒有一點聲響,像個紙人。
直到房門被輕輕帶上,我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氣,抬手摸了摸額頭,全是冷汗。
我被嚇得睡不著了,索性起來吃飯,還能找我爺奶說會話。
院子裏,爺爺正坐在門檻上抽早煙,眉頭緊鎖,臉色不太好看。
奶奶則在灶台邊和太奶一起忙活晚飯,見我出來,回頭看了一眼,語氣如常:
「醒了?都說了睡那麼早也睡不長,去洗把臉,飯馬上就好。」
看著爺爺奶奶正常的模樣,我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
爺爺是個道士,雖然平日裏不怎麼顯露本事,但村裏誰家有紅白喜事,或者鬧了邪祟,都會來找他,據說他年輕時跟著道長學過真本事。
既然我一眼都沒看出來有什麼問題,那肯定就是我想多了。
我走到水缸旁舀水洗臉,冰涼的井水澆在臉上,讓我清醒了不少。
眼角的餘光瞥見牆角的水缸,裏麵的水渾濁不堪,還飄著幾片不知名的水草,散發著淡淡的河腥味。
那是我太奶用的水缸,我奶奶每天都要喝裏麵的水,怎麼變這麼臟了?
可我記得昨天水缸裏的水還是清的啊。
「發什麼呆呢?快過來吃飯。」
奶奶的聲音傳來。
我應了一聲,走過去,桌子上擺著雜糧粥、雜糧窩頭。還有兩個白麵饅頭,是給我爺和太奶的。
太奶坐在桌子最邊上,低著頭喝粥,頭發花白,後背佝僂著,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麼兩樣,可我一想到她那雙死魚眼,就渾身不自在,連喝粥都沒了胃口。
「二狗怎麼不吃,是不是粥不好喝?」
太奶抬起頭,看向我,眼神依舊是那種死寂的慘白,我嚇得手裏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哎呀,這孩子,毛手毛腳的!」
奶奶連忙彎腰幫我撿筷子,趁機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心裏一動,抬頭看向奶奶,她的眼神裏帶著一絲警示,然後若無其事地對太奶說:「二狗剛睡醒,有點迷糊。沒事娘,你別管他。」
爺爺也放下了煙杆,看向我,眉頭皺得更緊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就是有點迷糊。」
我撿起奶奶遞過來的筷子,低下頭扒拉著碗裏的粥,不敢再看太奶。
吃飯的時候,我注意到一個細節:
太奶喝粥的時候,嘴唇幾乎沒怎麼動,隻是機械地把粥往嘴裏送,而且她碗裏的粥,不管放多久,都冒著淡淡的熱氣,像是剛盛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