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的光線刺破了厚重的窗簾縫隙。
薑知意醒來的時候,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空氣,還有身下柔軟得過分的床鋪。
記憶回籠。
昨晚那句“我幫你”,讓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鑽進了浴室。
門鎖了三遍,才敢把自己泡進浴缸裏。
她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卻發現床頭整整齊齊疊著一件白襯衫。
不是昨晚那套深紅色的睡衣。
而是陸宴辭常穿的那種正裝襯衫。
她的衣服不見了。
薑知意咬著唇,赤著腳走到門口,拉開一條縫。
樓下傳來細微的動靜。
她沒有別的選擇。
那件襯衫穿在她身上大得離譜,衣擺堪堪遮住大腿根部。
袖子卷了好幾道,還是長出一截,反而襯得她手腕皓白如雪。
薑知意深吸一口氣,扶著扶手下了樓。
廚房是開放式的。
陸宴辭正背對著她站在流理台前。
他沒穿外套,隻穿著一件灰色的居家羊絨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線條。
平日裏那個在商場上殺伐決斷的陸總,此刻手裏正拿著一個平底鍋。
滋啦一聲。
煎蛋的香氣飄了出來。
這種極具生活氣息的畫麵,讓薑知意有些恍惚。
“醒了?”
陸宴辭沒回頭,聲音帶著晨起特有的沙啞。
“衣服林叔拿去幹洗了,還得半小時送來。”
薑知意抓緊了襯衫下擺,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
“謝謝陸總收留,我這就走。”
陸宴辭關了火,轉身。
視線在她身上停頓了兩秒。
寬大的男士襯衫,空蕩蕩的領口露出大片鎖骨,下擺下是一雙筆直修長的腿。
白得晃眼。
陸宴辭的喉結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
眼神瞬間暗了下去。
“過來。”
他放下鏟子,走向客廳的沙發。
薑知意警惕地站在樓梯口沒動。
“我不想說第二遍。”
陸宴辭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語氣裏沒有商量的餘地。
薑知意僵持了片刻,還是挪了過去。
剛走近,手腕就被他一把扣住。
天旋地轉間,她已經被按在了沙發上。
“陸宴辭!”
薑知意驚呼一聲,下意識想踢腿。
卻被他輕易鎮壓,那隻受了傷的腳踝被他握在掌心。
“別亂動。”
陸宴辭從茶幾下麵拿出一瓶紅花油。
昨晚在車上太暗沒看清,現在才發現,腳踝已經腫起了一個包。
他倒了一點藥油在掌心,搓熱。
然後毫不避諱地貼上了她的肌膚。
這一次,沒有絲襪的阻隔。
滾燙的掌心直接熨帖在敏感的腳踝上,那種熱度順著神經末梢直衝天靈蓋。
薑知意腳趾瞬間蜷縮起來,想抽回腿。
“疼......”
“忍著。”
陸宴辭嘴上說得強硬,手下的力道卻放輕了些。
他低著頭,神情專注得像是在擦拭什麼稀世珍寶。
“陸宴辭,你經常給別人擦藥嗎?”薑知意忍不住問,試圖打破這種過分曖昧的沉默。
陸宴辭手上動作一頓。
他抬起頭,那雙桃花眼裏帶著幾分似笑非笑。
“薑知意,我不做慈善。”
“你是第一個。”
薑知意心跳漏了一拍。
陸宴辭揉散了淤血,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
“既然住進來了,我有幾條規矩,你記一下。”
薑知意愣住:“我沒說要常住......”
“第一,出門必須報備行程,精確到見什麼人,去哪家店。”
陸宴辭無視她的抗議,傾身靠近,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將她圈在沙發和胸膛之間。
“第二,不許私下見陸哲昊。如果他糾纏你,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第三。”
他的目光落在她還泛著紅暈的腳踝上,聲音沉了幾分。
“每晚十點前必須回家。”
“這是我的私人領域,我不喜歡有人半夜打擾我休息。”
薑知意氣笑了:“陸總,我是你的員工,不是你的犯人。而且我有自己的家。”
“你那個租的破公寓?”
陸宴辭嗤笑一聲,手指挑起她的一縷長發,在指尖繞圈。
“安保形同虛設,陸哲昊要是想闖進去,連鎖都不用撬。”
“還是說,你期待他去找你?”
一句話,精準踩中了薑知意的死穴。
她閉了嘴。
半小時後,林叔送來了衣服。
不是她昨天穿的那套職業裝,而是一套剪裁精良的香奈兒早秋新款高定。
米白色的套裝,既幹練又不失溫柔。
連尺碼都分毫不差。
薑知意換好衣服出來,陸宴辭已經換回了那身矜貴的西裝,站在門口等她。
“走吧,送你去公司。”
到了陸氏集團樓下。
正是早高峰。
那輛標誌性的邁巴赫直接停在了大廈正門口。
保安立刻上前拉開車門。
薑知意本來想低調一點,等陸宴辭先走。
結果陸宴辭直接繞過來,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虛扶了一下她的腰。
“小心台階。”
這一幕,正好被蹲守在大堂的一群人看在眼裏。
為首的正是眼圈烏青、一臉暴躁的陸哲昊。
他已經在公司堵了一早上了,就為了質問薑知意昨晚去了哪。
結果,他看到了什麼?
他的前妻,從他大哥的車上下來。
那個從來不近女色、被譽為高嶺之花的大哥,竟然在給她護頭!
而且薑知意今天容光煥發,脖子側麵還有一塊若隱若現的紅痕。
那其實是昨晚開窗通風被蚊子咬的。
但在陸哲昊眼裏,那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和炫耀。
“薑知意!你還要不要臉!”
陸哲昊怒吼一聲,推開人群就要衝過來。
周圍的員工瞬間安靜如雞,八卦的眼神在三人之間瘋狂亂飛。
薑知意腳步一頓,臉色冷了下來。
她剛要開口,身邊的陸宴辭突然側過身,擋在了她麵前。
陸宴辭單手插兜,眼神淡漠地掃過暴怒的陸哲昊。
隻一個眼神。
那種來自血脈壓製和長期上位者的威壓,讓陸哲昊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大呼小叫,像什麼樣子。”
陸宴辭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廳的溫度降到了冰點。
“保安。”
兩個身材魁梧的保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陸哲昊。
“把他帶去休息室,冷靜夠了再放出來。”
“大哥!你被這女人騙了!她是......”
陸哲昊還在掙紮,嘴裏不幹不淨。
陸宴辭眉頭微皺,眼神陡然變得淩厲。
“嘴如果不想要,我可以幫你縫上。”
陸哲昊瞬間噤聲,被拖了下去。
陸宴辭轉過身,看向薑知意,臉上的寒霜瞬間消融。
“去吧,別遲到了。”
語氣溫柔得像是在哄小孩。
薑知意頂著全公司探究、豔羨、嫉妒的目光,挺直了脊背,走進了總裁專屬電梯。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她透過鏡麵看到了自己的臉。
到了頂層會議室,“雲尚”項目組的高管們已經到齊了。
氣氛詭異。
所有人都在用手機瘋狂交流剛才樓下的一幕。
“聽說她是靠爬床才拿到這個顧問位置的。”
“陸二少不要的破鞋,大少怎麼會當寶?”
竊竊私語聲在薑知意推門而入的瞬間戛然而止。
薑知意把文件夾往桌上一扔,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開會。”
她聲音清冷,目光掃過全場。
“薑顧問,這麼大火氣?”
開口的是市場部總監趙剛,陸哲昊的死忠粉,四十多歲的老油條。
他輕蔑地把一份報表推到薑知意麵前。
“這是上個季度的市場分析,有些數據比較專業,不知道薑顧問能不能看懂?”
“要是看不懂,不如回陸二少床上問問?畢竟這項目原來是二少負責的。”
全場哄笑。
趙剛篤定薑知意這種花瓶根本不懂核心業務。
薑知意沒有生氣,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她拿起那份報表,隨手翻了兩頁。
然後,她笑了。
笑得明豔動人,卻又讓人心裏發毛。
“趙總監,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幾年全職太太是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