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市紀委招待所，就在辦公大樓的後院，是一棟四層的小紅樓。

條件雖然比不上外麵的星級酒店，但勝在幹淨整潔。最關鍵的是，這裏是絕對的“安全區”，外人根本進不來。

302房間是個大套間，有三個臥室和一個公用的客廳。

唐昊、趙剛，還有那個刺頭王凱，正好被分到了這一個屋。

“咣當！”

王凱一進門，就把那雙擦得鋥亮的皮鞋狠狠地踢到了牆角，發出一聲巨響。

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陰陽怪氣地說道：

“有些人啊，也就是嘴皮子利索，靠著拍領導馬屁上位。真到了辦案現場，那是真刀真槍的幹，別到時候尿了褲子，還得讓我們這些‘外行’去擦屁股。”

這話指桑罵槐，傻子都能聽出來是在罵誰。

趙剛正提著暖水瓶準備去打水，一聽這話火就上來了。

“王凱！你特麼嘴裏噴什麼糞呢？剛才在會上被懟得啞口無言，現在回來找場子了？有本事當著林組長的麵說去！”

趙剛把水瓶往桌上一墩，擼起袖子就要上去理論。

“算了，剛子。”

唐昊伸手攔住了趙剛，臉上並沒有生氣，反而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狗咬了你一口，難道你還要趴在地上咬回去？去打水吧，我想喝口熱的。”

趙剛瞪了王凱一眼，罵罵咧咧地提著水瓶出去了。

王凱被罵成是狗，氣得臉都綠了，但他也不敢真跟趙剛這種刑警出身的莽夫動手。

他冷哼一聲，抓起毛巾，氣衝衝地走進了衛生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唐昊看著緊閉的衛生間門，眼神逐漸變得幽深起來。

前世的記憶裏，關於這個王凱的黑料，可是不少。

這人雖然是周通安插在反貪局的暗子，但本質上就是個貪財好色、欺軟怕硬的小人。

他在單位裏裝得人模狗樣，甚至還評過“五好家庭”。但他最大的弱點，就是他在外麵養了個情人，還生了個私生子。

而他那個老婆，是市婦聯的一把手，出了名的母老虎，娘家背景深厚，是他仕途上的最大靠山。

要是這件事曝光了，王凱不僅官位不保，甚至會被他老婆娘家的人整得生不如死。

唐昊走到衛生間門口，輕輕擰了一下把手。

門沒鎖死。

他推門走了進去，然後反手把門鎖上了。

“哢噠”一聲輕響。

正在洗臉的王凱聽到動靜，抬起頭，從鏡子裏看到了站在身後的唐昊。

“怎麼？唐組長這是想在廁所裏給我上課？”

王凱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轉過身，一臉的不屑。

“我告訴你，我不吃這一套！別以為你在會上出了風頭就能騎在我頭上拉屎，老子辦案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

唐昊沒有說話。

他靠在門上，從兜裏掏出一根煙，點燃，深吸了一口。

煙霧在狹小的衛生間裏彌漫開來。

“王科長，‘錦繡花園’3棟201室，住著還舒服嗎？”

唐昊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道驚雷，在王凱耳邊炸響。

“啪嗒！”

王凱手裏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他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大小，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毫無血色。

“你......你說什麼？”

王凱的聲音都在顫抖，剛才那種囂張的氣焰瞬間煙消雲散。

錦繡花園！

那是他在市郊買的一套房子，專門用來金屋藏嬌的地方！這件事他做得極其隱秘，連他最好的哥們都不知道，唐昊怎麼可能知道？

唐昊看著王凱那副見了鬼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他逼近一步，聲音低沉如魔鬼。

“那個叫小麗的女孩，還是個大學生吧？聽說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剛滿周歲？恭喜啊，王科長，老來得子。”

“不過......”

唐昊頓了頓，眼神變得冰冷刺骨。

“我聽說，你嶽父最近心臟不太好，還在醫院住著呢。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這事，會不會氣得當場背過氣去？”

“還有你那位在婦聯當主席的夫人，要是看到那孩子的照片，你猜她會怎麼做？是把你閹了，還是把你送進監獄？”

撲通！

王凱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那是被嚇破了膽。

他太清楚後果了。要是這事捅出去，他就全完了！徹底完了！

“唐......唐組長！昊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王凱跪在地上，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語無倫次地求饒。

“你是怎麼知道的？求求你！千萬別說出去！千萬別告訴我老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唐昊拿出手機，在他麵前晃了晃。

手機屏幕上其實隻有一張普通的風景照，但在此時的王凱眼裏，那就像是催命符。

“王凱，我是來查案的，不是來搞你的。我對你的私生活沒興趣。”

“但是，如果你非要當我的絆腳石，非要給周通當狗腿子來咬我，那我隻能先把你這條腿打斷，把你踢開。”

“這份材料，我現在隻要動動手指，就可以發給你老婆，發給紀委監察室，發到市委大院的每一個郵箱裏。”

“不要！千萬不要！”

王凱徹底崩潰了。

他抱住唐昊的大腿，鼻涕眼淚一大把，哭得像個孫子。

“昊哥！我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我不該針對你！我不該給周通當眼線！”

“求求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我以後就是你的一條狗！你讓我咬誰我就咬誰！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唐昊冷冷地看著腳下的這個男人。

這就是人性。

在絕對的利益和恐懼麵前，所謂的傲氣和尊嚴，一文不值。

“起來。”

唐昊踢了他一腳。

“把眼淚擦幹，把臉洗幹淨。我不喜歡看男人哭。”

王凱趕緊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洗臉擦淚，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

“記住，從今天起，你在周通那邊聽到什麼風吹草動，第一時間告訴我。”

唐昊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做得好，這事就爛在肚子裏，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做不好，或者敢跟我耍花樣......”

“不敢！絕對不敢！”

王凱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以後昊哥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定聽話！一定好好幹！”

“哢噠。”

門鎖打開。

兩人走出了衛生間。

正好，趙剛提著兩壺開水推門進來。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幕讓他下巴都要驚掉的畫麵。

隻見剛才還不可一世、鼻孔朝天的王凱，此刻正一臉諂媚地幫唐昊整理著床鋪，還殷勤地端茶倒水。

“唐組長，您坐，喝口水潤潤嗓子！這床單有點硬，我那有床新的軟的，我給您換上！”

“還有這拖鞋，也不合腳，我去給您拿雙新的！”

趙剛張大了嘴巴，手裏的水壺差點掉地上。

他看了看王凱，又看了看氣定神閑坐在沙發上抽煙的唐昊。

“昊子，你......你會法術啊？”

趙剛結結巴巴地問道，“這才幾分鐘？這孫子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被奪舍了？”

唐昊神秘一笑，吐出一口煙圈。

“沒什麼，大家都是同事，講道理嘛。”

“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王凱在旁邊點頭哈腰：“對對對！唐組長那是人格魅力！我被深深折服了！”

趙剛撓了撓頭，雖然沒搞明白怎麼回事，但看著王凱那副孫子樣，心裏那叫一個爽。

“行啊昊子，有兩下子！”

收服了王凱，唐昊在專案組內部最大的隱患算是消除了。

接下來，就是真正的硬仗了。

唐昊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拿出一份紅星鎮的地圖，還有那張寫著嫌疑人名單的紙。

他的手指，重重地點在了“劉大頭”這三個字上。

眼神變得銳利如刀。

“兄弟們，準備一下。”

“今晚行動，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