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賓客們探究的目光如同細密的針,紮在我的皮膚上。
雙方長輩焦急地圍上來,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蘇瑾柔的特助韓薇麵色尷尬地站在一旁。
“陸先生,蘇總她......柳先生那邊情況真的很危急,隻有蘇總過去才能穩住局麵......”韓薇跟了蘇瑾柔八年,一向對我恭敬有加。
可此刻她目光遊移,言辭閃爍。
我不知道她替蘇瑾柔處理過多少與柳若風有關的瑣事。
或許自始至終,隻有我像個局外人,被隔絕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我木然地拾起桌上那枚冰冷的戒指,父母急切地擁住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人比你還重要?她就就這樣把你丟在這裏?”蘇母怒氣衝衝地打電話,蘇父則愧疚地落下淚來。
“辰宇,是瑾柔混賬,叔叔一定讓她給你賠罪!”
我攥緊掌心的戒指,棱角割破皮膚,直到感到濕黏的痛意,才茫然攤開手掌。
已是鮮血淋漓。
曾經憧憬過無數次的儀式,原來可以可笑至此。
整整十二個小時,無數通電話,石沉大海。
我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最後聽見的是母親驚恐的呼喊。
再醒來,是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
護士正在調整輸液速度,見我醒來輕聲囑咐:
“你心臟不好,慢性心衰,要注意情緒,要是想徹底根除需要做手術,但是有百分之30風險死亡。”
我看著雙方父母瞬間亮起的目光,苦澀的淚水無聲滑入發間。
深夜十一點,消失了近半天的蘇瑾柔終於出現。
她眼底帶著一絲疲憊。
蘇家父母在病房外低聲叮囑她好好向我解釋道歉。
蘇瑾柔半跪在病床前,握住我纏著紗布的手,聲音幹澀。
“取消訂婚是我們共同的決定,與若風無關。”
“他不像你,經曆過風浪,能獨當一麵。他很脆弱,剛洗了胃,受不得刺激。”
本能反應最真實。
她見到我的第一麵,沒有關心我傷痕累累的手,沒有提及我獨自承受的難堪。
字字句句,都在維護柳若風。
淚水沿著臉頰滾落,砸在她手背。
七年,我在她麵前示弱的次數寥寥可數。
我用盡力氣點了點頭。
她明顯如釋重負。
“若風現在狀態很不好,我需要陪著他。訂婚推遲吧。”
“三個月後,我們去冰島補辦儀式,看極光。”
蘇瑾柔的語氣沒有商量,或許我的意見從來無足輕重。
我等了七年,不差這三個月。
可我想起鎖在保險櫃裏的那疊憑證,忽然覺得,不必再等了。
我忍著痛抽回手,聲音平靜無波。
“蘇瑾柔,認識你那年,我也天真懵懂,不諳世事。”
“我記得你第一次帶我應酬,我緊張得打翻了酒杯,你握住我的手說別怕。”
“我記得公司拿到第一個大項目時,你在我無名指畫下戒指的形狀,說總有一天會換成真的。”
“這些年,我陪你啃冷麵包跑項目,陪你周旋於虎狼之間,是你親手將我打磨成如今的模樣,你說最愛我這份堅韌不屈。”
“這七年的艱辛,我從未後悔,因為我相信我們相愛。”
我無力地捂住臉,淚水從指縫溢出。
“可現在,我突然感覺不到你的愛了......”
七年的過往曆曆在目,我們一起經曆了太多。
蘇瑾柔眼眶微紅,她深深吸了口氣。
“他和你不一樣,他太脆弱,需要人保護。”
這句話,徹底碾碎了我最後一絲期望。
我忽然笑了,眼淚卻流得更凶。
“那你去好好保護他吧。”
她輕吻我的額頭,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