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結婚五周年紀念日，老公顧城的繼妹湯敏給他打來電話。

我看著屏幕上“敏敏”兩個字，又看向廚房正在做菜的老公，選擇接通。

電話對麵傳來一個嗲到骨子裏的聲音：

“哥，家裏的水管壞了，屋裏漏了一地的水，你快來！”

我習慣了她做作的口音，平靜地回道：

“要不要我幫你叫個維修師傅？”

她似乎愣了一瞬，立刻切換了正常的嗓音。

“嫂子，你怎麼接我哥的電話啊，真不禮貌。”

恰好此時顧城端著菜過來，我將電話給他。

不知道對麵又說了什麼，顧城“嗯嗯嗯”了幾聲。

我知道，今年的結婚紀念日又過不成了。

結婚五年，每次都是這樣。

湯敏的電話總會恰逢其時地打來。

顧城解開圍裙，又一次歉意地看向我。

“老婆，我得去敏敏那一趟，等我回來再陪你過節。”

這句話不是詢問，而是告知。

之前四年，每一次我都會發出不滿的情緒。

顧城也總是略帶責備的跟我說：

“我和敏敏雖然不是親兄妹，可我們畢竟是一家人。”

“爸爸去世了，阿姨改嫁了，我不能丟她一個人不管。”

“放心，今年我一定回來。”

可今年。

我突然不想他回來了。

01

掛斷媽媽的電話後，我心裏更多了一份底氣。

她本就看不慣老公和湯敏之間沒有邊界感的兄妹之情。

知道我要離婚，便立刻給我聯係了最好的離婚律師。

退出和離婚律師的聊天界麵，我冷靜地撕掉了確認懷孕的超聲檢查報告單。

這原本是給顧城準備的五周年驚喜，現在他已經不配知道了。

因為我確定，他當不了一個丈夫，更當不了一個好父親。

淩晨兩點半，身後的床上突然陷落了一下，顧城回來了。

我往床的另一邊挪了挪。

他愣了一下，收回了想要攬住我的手。

輕聲說道：“老婆，敏敏她年紀還小，很多事情處理不了，我當哥哥的免不了要多幫忙一些。”

我在心裏冷笑，二十六歲的小姑娘還是自理不了的年紀嗎？

腦海裏突然想起湯敏幾個小時前發的朋友圈。

圖片內容是顧城挽起袖子認真修水管的模樣。

配文：【結婚紀念日都要跑過來給我修水管，被哥哥寵大的小女孩就是這麼幸福呀，這樣的男人誰不想嫁呢？】

看來，她是真的想嫁。

見我不說話，顧城又向我靠近了一點，似乎是覺得我不懂事，語氣也帶了些責備。

“你是當嫂子的，怎麼這麼小心眼。”

結婚整整五年了，這五年的結婚紀念日他都是陪著湯敏過的，現在居然說我小心眼。

我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顧城，我們離婚吧。”

他怔愣了一瞬，目光不自然地移開。

“我知道，你對我太過關心敏敏有怨氣。可她畢竟是我妹妹，我總不能放著不管。”

“你再給我三次機會，我一定安排好敏敏，不會再讓她來打擾你，行嗎？”

他言語間已經是極大的讓步。

手撫上小腹，想到肚子裏尚未完全成型的孩子，輕輕點了點頭。

在他生下來之前，再跟親生父親相處一段時間。

讓他看清楚他的父親是怎樣的一個人。

三次之後，我會帶著他離開，到一個沒有顧城的地方生活。

02

第二天一早，我很早就醒了。

身邊已經沒有了顧城的身影。

我摸了他睡過的位置，已經變得冰涼。

走了有一會兒了。

他就算要上班，兩個小時後起床時間也綽綽有餘。

更何況，今天是周末。

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第一遍，無人接聽。

第二遍，響了很久才接起。

顧城帶著困倦的沙啞聲音透過聽筒傳來，“老婆，怎麼了？”

我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在哪兒？”

“公司臨時有事，我先來處理一下。”

頓了頓，他又說道：“晚點我就回去接你，餐廳我都訂好了，給你補過一個結婚紀念日。”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沒有揭穿他拙劣的謊言和演技。

剛剛他的周圍全是“包子，油條，豆腐腦”的吆喝聲。

他公司能出什麼事需要去早餐店辦。

果不其然，十分鐘後，湯敏更新了朋友圈。

圖片是剛買回來的早餐，不知道她是有心還是無意，露出了顧城的側臉。

配文：【驅車半個多小時隻為了我一句想吃早餐了，這不是我哥，這是我的夢中情人！】

夢中情人哪有現實中送早餐的呢？

不如當現實情人吧。

我放下手機，打開冰箱。

裏麵被顧城填滿了各種各樣的速凍早餐。

我把那些東西一件一件扔到垃圾桶。

曾經顧城也會親手給我準備好一桌營養豐盛的的早餐的。

直到後來被湯敏發現。

她哭哭唧唧的說自己一個人在家，又不會下廚。

我們結婚後，她哥走了，她幾乎就沒吃過早飯。

然後顧城每天的營養早餐就到了湯敏桌上。

我每天的早飯就被這些速凍食品取代。

目光觸及冷藏室裏未開封的牛奶時，我愣住了。

我乳糖不耐受，家裏從來不放乳製品。

正在這時，顧城的消息發來。

【早餐記得吃，冰箱裏有速凍餃子，還有我特意給你買的牛奶記得喝】

我沒有回複他的消息。

拿起那盒牛奶，扔進了垃圾桶。

“寶寶，你看好了，這是第一次。”

03

臨近中午，顧城終於回來了。

眼下的濃重的烏青像是被誰打了一拳。

我淺笑著問：“公司的事處理完了？”

“嗯。”

他肯定地回答，卻心虛的不敢看我的眼睛。

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兩人一起出過門了。

平常工作忙不必多說。

可是一到休假，湯敏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把顧城截胡。

我暗想，早上已經糾纏過了。

或許今天能安安穩穩地過一個結婚紀念日也說不定。

我自然地拉開副駕的門坐了進去。

剛要係安全帶，卻被顧城一把扯住手腕拽了下來。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拽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

小腹傳來一陣刺痛。

我怒道：“顧城，你幹什麼！”

他看向我的眼神帶著一絲抱歉。

“敏敏她不讓別人坐我的副駕，現在那是她的專屬座椅。”

“對不起老婆，你能理解的對不對？”

我這才注意到，副駕的麵前貼著“敏敏小公主專座”幾個字。

“啪——”撐著全身力氣，我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顧城似乎沒想到我會真的對他動手。

皺著眉頭問：“蘇芊，你幹什麼？”

我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你清醒一點，我才是你老婆。”

這世界上哪有小姑子獨占了哥哥的副駕的說法。

傳出去都會貽笑大方。

小腹處的疼痛感越來越強烈，汗珠順著我的臉頰滑落下來。

顧城這才發現我的不對勁。

“老婆，你怎麼了？”

我不敢再拖延，蒼白著臉說道：“還不趕緊送我去醫院。”

男人連忙把我扶到車後座半躺下，自己則係上安全帶準備發動汽車。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又響了。

電話那頭，湯敏哭的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

“哥，你在哪兒啊，快來救救我。”

“我剛才下樓的時候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了，我的腿好像斷了。”

“哥，你不是說過我們是最親的人嗎？你答應過叔叔和我媽要好好照顧我的。”

顧城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她立刻過去，全然不顧已經疼到站不住的我。

他讓我下車。

“老婆，我得先送敏敏去醫院，你自己打車吧。”

說完，他開著賓利絕塵而去，速度快的像離弦之箭。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撥通了救護車的電話。

“寶寶，這是第二次。”

04

幸好我直接叫了救護車，送到醫院還算及時。

肚子裏的孩子沒什麼事。

隻是免不了要在醫院保胎幾天。

我找個了陪護阿姨來照顧。

湯敏的朋友圈更新的很快。

圖片是自己微微發腫的腳踝。

配文；【受了點小小小傷給哥哥心疼壞了，他自告奮勇這幾天一步不離地照顧我】

或許顧城這輩子也想不到，他照顧別人的時候，自己的孩子差點沒了吧，

正打算關了手機，湯敏的消息發來了。

“嫂子，聽說你也不舒服，沒事吧？”

“要不然我把哥哥趕回去，讓他送你去醫院吧。”

“你可千萬別生我哥的氣啊，他隻是太擔心我了。”

我冷笑一聲，等你放顧城回來，我恐怕要一屍兩命了。

至於生氣，已經沒必要了。

我打開手機相冊翻到底。

這才驚覺近兩年我跟顧城的合照已經少得可憐。

我點擊多選，將關於顧城的照片一張一張地選中，確認刪除。

隨著刪除三千七百五十二張照片的進度條的跳動完成。

我和顧城五年的回憶徹底清零。

幾天後到了出院的日子。

顧城像是終於想起我了，給我打來電話。

“老婆，你在哪兒呢？我剛把敏敏送回家，現在來接你。”

我聲音平靜地沒有一絲波瀾。

“不用了，你的副駕太金貴，我可以自己打車。”

他愣了一瞬，難得耐心對我解釋：“敏敏的腳崴了，我就照顧了她幾天。”

“我訂了的餐廳，今晚給你補過結婚紀念日，給你準備了驚喜。”

掛斷電話後，我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語。

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顧城。

晚上八點，顧城如約來接我。

布置的很得體，至少這一次是按照我的喜好來的。

顧城紳士地拉開座椅扶我坐下。

不多時，又親手切好牛排遞給我。

他上一次這樣貼心地對我，應該還是結婚前。

我們都心照不宣地提起之前的事。

反正也是要離婚了，說太多並沒有什麼意義。

一頓飯即將到尾聲，顧城突然遞給我一個戒指盒。

“這是我早就準備好的，隻是之前因為敏敏......耽擱了，沒能送你。

“現在也不晚，接下來我一定會和你好好日子的，好嗎？”

他並不打開，而是將戒指盒塞進我的手中，似是要我來決定。

我的心臟似乎漏了半拍，不知作何回答。

隻慌忙揣進口袋，借口去了洗手間。

洗過手後，身旁突然多了一個人。

我們在鏡子裏對視。

湯敏。

她又跟來了。

我旁若無人地準備離開，她卻突然叫住了我。

“嫂子，你別誤會，我就是來還你一個東西的”

邊說邊打開握著的手掌，裏麵赫然是一個鴿子蛋大的戒指。

“上次看到你手上有個戒指，我就跟我哥提了一句，沒想到他送了我一個這麼大的鑽戒。”

“我聽說這個牌子一生隻能送一人，想了好幾天，心裏實在過意不去，所以找個機會還給你。”

我垂眸看向自己手上隻有一克拉的小鑽戒，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當初，我作為一個千嬌萬寵的獨生女嫁給顧城，圖的就是他對我好。

所以哪怕結婚鑽戒小的被父母和閨蜜嫌棄，我也一股腦地向著他說話。

有情飲水飽的時間一長。

他就覺得我好滿足，就這樣敷衍我。

最後我沒有拿回那枚戒指，也沒有回到位置上。

出門，打車，回家。

車上，我掏出了顧城塞給我的那個戒指盒。

我緩慢地打開戒指盒，不過一秒就“啪”的一聲關上了。

不出所料，裏麵果然是空的。

預料中的結果，談不上失望。

到家後，我把手機關機。

把顧城的電話和消息全都屏蔽掉。

然後幹脆利落地收拾好他的所有東西，直接扔出大門。

從衣服鞋襪到生活用品，一件不留。

直到最後整個別墅裏再也沒有一點顧城的痕跡，我才滿意地癱坐在沙發上休息。

順手簽完了律師擬定好的離婚協議，準備把離婚協議寄給顧城。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停車的聲音。

顧城回來了。

這下連郵寄的時間都省去了。

他大力地打開房門，大概是來為我的不告而別興師問罪的。

在他開口之前，我將離婚協議遞給了他。

“三次過了，我們離婚吧。”

他瞬間怔愣在原地。

“哐當”

是車鑰匙掉到地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