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直認為,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就是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所以當穿進這本古言狗血虐文,成了被男主江晏虐身虐心五年的女主沈鳶時,這個信念就更加堅定了。
係統苦口婆心的告訴我:
“最大的苦,原身已經幫你受夠了。”
“按部就班走完剩下的劇情,讓男主悔恨值達到一百,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說完,它看著我往男主酒杯裏下毒的動作,板正的機械音都驚得出現了顫抖:
“你在幹什麼!”
我抬頭,迷惑的看著它:
“不是讓男主後悔嗎?隻要送他去死,我的任務就能完成了。”
“畢竟生死當前,誰會不後悔呢?”
01
我看著江晏將摻了七日散的毒酒一飲而盡,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意。
偏偏他還一無所知,依舊端著一副身不由己的虛偽模樣:
“阿鳶,你要理解我。若我不娶阿月,她就要被送去那荒蕪之地和親了。”
“可你不一樣,世人皆知你我二人青梅竹馬,情誼甚篤,和親的人選定然落不到你頭上。”
“待我與阿月成婚後,我會立刻向聖上請旨,將你風風光光抬為平妻,絕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理解?
原主倒是一次又一次地理解他,可換來的是什麼呢?
是他為替林染月脫罪,讓沈鳶在寒冬臘月跪在宮門外三天三夜,落下終身的寒疾。
是他為保全林染月名聲,任由市井流言汙蔑沈鳶善妒惡毒,令她清譽盡毀,淪為京城笑柄。
是他為幫林染月兄長鋪路,坐視沈鳶父親被構陷,奪去功名,斷送前程。
過去十八年,她一次次理解,一次次退讓,換來的不過是變本加厲的索取和踐踏。
直到此刻,他仍然輕描淡寫地要求她再次“理解”,理解他另娶他人,理解她淪為平妻。
書中,原主經此一事徹底看清了江晏。
心灰意冷之下,竟主動請纓,替他的白月光前去和親。
我當時看得就很不理解。
京中比江晏優秀的男子數不勝數,憑什麼要為了這麼一個男人,讓自己遠赴苦寒之地受罪?
在我看來,在他說出這種惡心話的時候,就該一個巴掌扇過去。
我以前看書時這麼想,現在穿成了沈鳶,自然也這麼幹了。
“啪”的一聲脆響,我甩甩有些發麻的手掌。
江晏臉上迅速浮現出紅色的指印,伴隨著他眼中的勃然怒意:
“沈鳶!你瘋了!”
係統也在這時猛然尖叫:
“警告宿主,不能崩人設,否則抹殺!”
我撇了撇嘴,抬頭卻立馬裝作一副痛心的模樣:
“阿晏,我這樣愛你,隻是方才一時心痛難忍,像是被誰控製了我的身體,做了不受控製的事......”
“畢竟當年,你許諾給我的,從來不是什麼二女嫁一夫的平妻之位......”
江晏看我這般姿態,臉上的深情也一時恍然。
是啊,當初他答應原主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麵上怒色稍緩,但嘴上依舊強硬:
“我看你是失心瘋了!今日就不該來看你!”
“你好好在此冷靜思過,我過些日子再來!”
說罷,他摸了摸被我抽的有點生疼的臉,剛想再斥責幾聲,到嘴邊又停住。
隻惡狠狠瞪我一眼,長歎一口氣地轉身離去。
腳步聲遠去,係統麵板上原本為0的悔恨值跳動了一下,變成了20.
我心情頗好地在心裏對係統說:
“你看,他後悔今天來看我了,這悔恨值不就上來了麼?”
係統發出了尖銳的爆鳴:
【宿主!我要的是這個悔恨值嗎?你把男主搞死了,還怎麼進行後麵的追妻火葬場!】
我耐心地跟係統擺事實,講道理:
“誰告訴你男主死了就不能悔恨了?”
“生死當前,他肯定會後悔為什麼沒早點弄死我,後悔為什麼要給我下毒的機會。”
“甚至有可能後悔當初為什麼要認識我......總之後悔的可能性多了去了。”
“這樣等他毒發的時候,悔恨值達到一百,豈不是輕而易舉?”
再說了,追妻火葬場......憑什麼就不能是渣男的,物、理、火、葬、場呢?
02
係統依舊沒放棄勸我。
這三日,它在我腦子裏循環播放《虐文女主的自我修養》,從“隱忍的美學”講到“悲劇的升華”,苦口婆心,不厭其煩。
而城中的流言蜚語也甚囂塵上。
茶樓酒肆間,都在熱議江晏即將迎娶林染月。
而我這個癡纏他多年的青梅竹馬,則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係統抓住時機,再度進諫:
【宿主,這時候你應該閉門不出,以淚洗麵,營造悲情氛圍,這樣才能在七日後主動請纓和親時,給男主達到最大的情感衝擊效果!】
我“唰”地抬屁股站起,精神抖擻:“你說得對!”
係統愣了一下,隨即機械音裏透出難以置信的激動:
【宿主!你終於想通了!你終於明白我們虐文的精髓在於......】
它話沒說完,就看到我利落地打開衣櫃,挑了一身最素淨的白衣穿在身上。
【宿主,你要幹嘛?】
“輿論已經發酵到位!舞台都給我搭好了!觀眾都在等著看我這個‘悲情女主’的慘狀,我怎麼能不上場表演呢?”
更何況江晏那種渣男,保險起見,我得趁他毒發前,再多做幾件讓他後悔到捶胸頓足的事。
我熟練地往袖子裏塞了顆蔥,然後上了街,找到京城人流量最多的茶館。
剛坐下,鄰桌的議論聲就清晰地飄入耳中:
“聽說了嗎?那沈家小姐被將軍拋棄了!”
“嘖嘖,之前那般不顧廉恥地追在男人身後,早該想到有今日。”
“我要是她,早就一根白綾自掛東南枝了,哪還有臉麵出門?”
時機正好,我“嗚嗷”一聲哭出聲來。
“你們憑什麼這麼說我和阿晏?”
“雖然是我在他落魄時救助了他,雖然是他曾經親口許諾非我不娶,雖然他說過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每說一個“雖然”,圍觀百姓的眼神就變一分。
“可他已經答應我了!他說娶完林小姐,就立馬風風光光地娶我過門。”
“他還說這都是為了林小姐好,絕對不是林小姐勾引了他,才讓他變了心意......”
這一番“澄清”,引得人群開始騷動。
“江將軍此舉,未免太過涼薄......”
“那林小姐看著大家閨秀,沒想到......”
“沈鳶!”
一聲怒喝聲自身後炸響,我淚眼婆娑地回頭,隻見江晏白著嘴唇、黑著臉站在茶館門口。
我卻像是看到了救星,踉蹌著撲過去:
“阿晏!你來了!”
“你快跟他們說,你是不是告訴我,你早就猜透了皇上的心思,你說他肯定不會把我選做和親人選,還說......”
江晏氣得額角青筋直跳:“沈鳶!你閉嘴!”
“朕倒覺得,不用閉嘴。”
當今聖上在幾名護衛的簇擁下從雅間緩步走出。
他目光掃過全場,最後定格在我和江晏身上。
“江愛卿,朕還想聽聽,你還揣摩出朕什麼心思了?”
江晏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皇上!臣不敢!”
茶館內的百姓們也如夢初醒,嘩啦啦跪倒一片。
一瞬間整個茶館,隻有我一個人還站著。
皇上的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我身上:“沈姑娘,你怎麼不說了?”
我瞥了眼麵板上已經飆升至50的悔恨值,覺得這次出門收獲頗豐,是時候見好就收了。
於是我怯生生地擦了擦眼淚,故作害怕道:
“皇上,臣女口拙,記性也不好,阿晏說的剩下那些話,臣女都,都記不得了呢......”
話音落下,麵板上的悔恨值長到了60.
03
我心滿意足地回了府。
不消半刻鐘,被罰了一年俸祿的江晏就帶著哭哭啼啼的林染月闖了進來。
“沈鳶!你今日在茶館和陛下麵前胡言亂語些什麼?你知不知道現在外界都是怎麼議論我和阿月的!”
林染月適時地抽泣一聲,纖纖玉指拽著江晏的衣袖:
“晏哥哥,你別怪妹妹,她想必是心裏難受,才口不擇言的。都是月兒的錯,若不是月兒......”
一番茶言茶語,引得江晏眼中的疼惜更甚。
可惜,我比她還會茶。
我拉住林染月的一隻手,語氣真誠得不能再真誠:
“林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隻是太著急為你們分辯了。”
“我相信你隻是太喜歡阿晏了,才會情不自禁地介入我們兩個之間,絕對不是有意勾引......”
林染月被我這番話噎住,隻能反複看著江晏:
“晏哥哥,不是這樣的,我沒有......”
江晏揉著眉心,眼底滿是失望與不解:
“沈鳶,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樣的斤斤計較、咄咄逼人!”
一陣刺痛從胸口傳來,那是屬於原主深埋心底的委屈與不甘。
我心裏罵了句“蠢死了”,收起偽裝,直視他的眼睛:
“我變成哪樣了?”
“難道要我繼續像從前那樣,一次次理解你、包容你,看著你為了別人一次次傷害我,才是應該的嗎?”
每說一句,胸口的刺痛就加深一分。
江晏被我問得怔在原地,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終,他像是徹底放棄了與我溝通,拂袖轉身:
“你簡直不可理喻!沈鳶,你別後悔!”
說完,他拉著林染月頭也不回地離去。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扶著桌沿緩緩坐下,可那股莫名的情緒仍在胸腔裏翻湧。
“夠了啊沈鳶,你要是再為渣男傷心,我連你都要罵......”
話沒說完,隻聽一聲輕柔的呼喚傳來。
“鳶兒......”
我抬頭,是原主的爹娘和妹妹沈薇不知何時已站在院中,眼中滿是擔憂。
母親上前握住我冰涼的手,聲音哽咽:“委屈你了,孩子。”
父親沉痛地歎了口氣:“是爹沒用,護不住你。”
雖然清楚他們隻是故事裏的NPC,但看著他們真心實意的擔憂,我心底還是升起些許複雜。
原著裏,沈鳶的父母雖被原主連累,但從未怪罪過原主。
甚至原主去和親後,二老因記掛遠方的女兒,早早憂心離世,至死,都沒再見到女兒一麵。
沈薇也一把將我抱住。
這個平日裏總愛與原主鬥嘴的小丫頭,此刻卻紅了眼眶:
“姐姐,別難過。那種朝三暮四的男人不值得!”
“我們不要他了,以後薇兒陪著你,一輩子都不分開。”
她溫暖的懷抱驅散了原身心底最後一絲刺痛。
我回抱住她,告訴她:“好,我都聽薇兒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與爹娘和妹妹其樂融融。
眼見著距離江晏毒發的日子越來越近。
這日,宮中突然傳來一道聖旨。
江晏竟主動舉薦,讓妹妹沈薇代替林染月,前去和親!
04
這道聖旨像一道驚雷,炸得整個沈府人仰馬翻。
母親當場暈厥,父親踉蹌著扶住桌角,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
妹妹則死死攥著那道明黃的絹布,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風中落葉,卻倔強地沒有哭出聲。
腦海裏,係統第一次發出了與任務無關的震驚:
【怎麼會這樣!按照數據模型和情感走向,男主現在應該對女主滿含愧疚,怎麼會再次做出傷害女主以及其家人的事情?】
“怎麼不可能?”
我的目光透過窗欞,望向將軍府的方向,一片譏諷。
“一個自私到骨子裏的男人,根本不會有什麼可笑的悔恨!”
“在他的心裏,放在第一位的永遠是他的利益。所以他才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掉沈鳶的一切。”
“而你們所謂的追妻火葬場,不過是用女主過去乃至未來幾十年無盡的痛苦,來換取渣男一點微不足道的鱷魚眼淚,這不是愛情,這是頂級PUA!”
我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便朝外走。
將軍府內,我直接闖入江晏的書房。
他正站在書案後提筆寫著什麼,聽到動靜抬起頭,看到是我,眉頭下意識一皺,隨即又恢複成那副冷硬的模樣。
“沈鳶,你又來鬧什麼?”
我開門見山,聲音冰冷:
“為什麼是我妹妹?”
他筆尖一頓,放下筆,眼裏沒有半點愧疚:
“北疆苦寒,阿月身子弱,受不得那種罪。沈薇年輕,適應力總歸強些。”
“她今年才十五歲!”我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那裏終年風雪,物資匱乏!你把她送去那種地方,和推她去死有什麼區別!”
江晏的眉頭皺得更緊,語氣甚至帶上一絲不耐煩的指責:
“沈鳶,這一切難道不是因為你嗎?”
“如果不是你在陛下麵前胡言亂語,引得陛下猜疑,我何至於需要立刻做出姿態,證明我與林家並非結黨營私,證明我江晏心中裝的仍是家國天下,而非兒女私情?”
“把沈薇推出去,是眼下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算她死在北疆,要怪,也隻能怪你當初行事不知分寸!”
直到現在,他依舊把所有過錯都推到了我頭上。
我冷冷地看著這個虛偽的男人,突然“咯咯”地笑出聲來。
我慢條斯理地靠近他:“江晏,我真後悔啊。”
江晏原本因我的笑聲一怔,而後聽聞我的話,以為我後悔的是當初的作為,嘴角甚至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嘲弄。
可我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我後悔那杯毒酒下得不夠猛,後悔沒有直接一刀殺了你......”
他瞳孔驟縮,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什麼毒酒?沈鳶,你什麼意思?”
我直視他滿是震驚的雙眼:
“你這些日子是不是經常感覺胸悶氣短,心脈像被針紮,夜裏還常常吐血?”
“蠢貨!”
我逼近他,露出殘忍的微笑。
“因為你就要死了啊!”
“七日斷腸散,服用後第七天必死!而今天,是第五天。”
話音落下,耳邊傳來係統夾雜著咬牙切齒的播報聲。
“叮,恭喜宿主,攻略對象的悔恨值快速增長中......”
“目前悔恨值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