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營地裏，狂歡還在繼續。

為了安撫粉絲的情緒，林婉決定來一場“真心話大冒險”的互動直播。

主持人問：“林老師，大家都說您偏心弟弟，您怎麼看？”

林婉優雅地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歎了口氣：

“其實作為一個母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大家不知道，薑穗這個孩子......天生反骨。她從小就喜歡搶弟弟的東西，撒謊成性。我和明遠對她嚴厲，是為了把她掰回正道。”

薑明遠在一旁補充，神情嚴肅：

“沒錯。比如這次，她明知道弟弟離不開那個藥包，卻還是故意帶著包跑了。這種行為，本質上就是謀殺。我們已經決定了，這次回去，會把她送到全封閉的特訓學校去，好好改改她的臭毛病。”

彈幕一片叫好：

【支持！這種壞種就得送去改造！】

【薑爸薑媽太負責了，要是我就直接把她扔了。】

【心疼辰辰，有這麼個姐姐簡直是童年陰影。】

我也在看直播。

借著微弱的信號，我看著屏幕裏那兩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謀殺？

原來在你們心裏，我一直是個殺人犯。

我不禁想起了五歲那年。

弟弟剛出生不久，因為早產住進了保溫箱。

奶奶說我是“掃把星”，克得弟弟身體不好。

媽媽信了。

她把剛學會走路的我關在陽台上，大冬天，隻給我穿一件單衣。

她說：“既然你是掃把星，那就替弟弟受過吧。你在外麵凍著，弟弟在裏麵就能暖和了。”

那一夜，我高燒四十度，差點燒成肺炎。

可當醫生說我可能燒壞腦子時，爸爸隻是淡淡地說：“傻了正好，傻了就不會欺負弟弟了。”

往事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

我看著直播裏那個抱著蛋糕笑得一臉天真的弟弟。

他突然對著鏡頭說：“其實姐姐也挺可憐的，她可能隻是太冷了，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爸爸媽媽，我們去找找姐姐吧？”

多麼懂事的孩子啊。

如果不是我知道，半小時前，正是他故意把那個沉重的背包掛在我隻有單側受力的肩膀上，還悄悄在我耳邊說：“你去死吧，死了爸爸媽媽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如果不是他故意絆了我一腳，我也不會滑向那個冰縫。

可是，沒有人會信我的。

在所有人眼裏，他是天使，我是惡魔。

“找什麼找！”林婉摟著兒子，一臉寵溺，“別管她！這種人就是賤骨頭，餓兩頓自己就回來了。來，辰辰，媽媽給你準備了特殊的生日禮物。”

她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盒子，裏麵是一塊價值連城的玉佩。

“這是大師開過光的，能保佑我們辰辰長命百歲，遠離小人。”

說著，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鏡頭，仿佛那個“小人”就是我。

我笑了。

嘴角牽扯出一絲血跡。

長命百歲嗎？

那我祝你們，願望成真。

此時，我的下半身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寒冷像無數根鋼針，紮進我的骨髓，又慢慢麻痹了我的神經。

我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變輕，正在飄向那個隻有一線光亮的出口。

我要走了。

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對著手機錄下了最後一段語音。

然後，我點開了媽媽的微信頭像。

那個頭像是一張全家福。

照片裏，爸爸抱著弟弟，媽媽靠在爸爸肩頭，他們笑得很甜。

而我，站在角落裏，隻露出了半個模糊的側臉。

手指懸在發送鍵上。

我想發出去，又怕打擾了他們的興致。

畢竟，今天是弟弟的生日啊。

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告訴他們我死了呢？

那太不懂事了。

媽媽會生氣的。

“叮——”

就在這時，直播間裏突然傳來了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那是薑明遠的手機，連接著營地裏的高保真藍牙音箱。

為了直播效果，他特意把手機音量開到了最大。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彩信。

不，不是陌生號碼。

那是我的號碼。

那個被他們拉黑、刪除、卻又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在這個信號微弱的雪山之巔，奇跡般地發送成功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