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也曾是爸媽手心裏的寶,直到弟弟出生,那個體弱多病的瓷娃娃奪走了所有的光。
為了給弟弟祈福,全家參加了雪山徒步真人秀。
在海拔四千米的冰川上,弟弟隻是打了個噴嚏,爸媽就急得調動直升機送熱水。
而我滑入幾十米深的冰縫,摔斷了雙腿,在零下三十度的極寒中撥通求救電話。
直播間裏,億萬觀眾聽見媽媽不耐煩的怒吼:
“薑穗,你弟弟發燒了你還要爭寵?你在哪裏?死在外麵好了,別回來礙眼!”
電話掛斷,我看著手機最後的電量耗盡,含笑閉上了眼。
後來,雪崩埋葬了一切。
當救援隊挖出我不成人形的屍體時,那個總是高高在上的影後媽媽,在全網直播前瘋了。
痛。
刺骨的痛。
這是我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個感覺。
四周是幽暗的藍冰,頭頂是一線狹窄慘白的天空。
我試著動了一下,右腿傳來劇烈的撕裂感,那是骨頭刺穿皮肉的痛楚。
我叫薑穗,今年七歲。
半小時前,我還是那個跟在爸媽和弟弟身後,背著全家補給包的大力士姐姐。
現在,我是掉進昆侖雪山冰縫裏的一隻螻蟻。
“爸爸......媽媽......”
我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呼出的白氣瞬間凝結成霜。
沒有人回應。
隻有風灌進冰縫的嗚咽聲,像極了那個傳說中吃小孩的雪怪。
我努力仰起頭,想要尋找一點點熟悉的身影。
這座雪山是爸爸媽媽特意選的,他們是一線明星夫妻,為了給剛滿五歲的弟弟薑辰祈福,也為了立恩愛家庭的人設,接了這個戶外徒步的慢綜直播。
薑辰身體弱,還有先天性哮喘,大家都叫他瓷娃娃。
所以,隻有七歲的我,成了全家的搬運工。
我的背包裏裝著弟弟的氧氣瓶、弟弟的熱水壺、弟弟的備用羽絨服,甚至還有他最愛吃的進口零食。
重達十公斤的包壓在我稚嫩的肩膀上,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穗穗,走快點!沒看到弟弟渴了嗎?”
這是我掉下來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媽媽說的,語氣裏滿是嫌惡。
我想快一點的,我想把熱水遞過去。
可是雪地太滑了,背包太重了。
腳下的冰層哢嚓一聲碎裂,我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尖叫,就墜入了這無盡的深淵。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
也許十分鐘,也許半小時。
這裏的溫度是零下二十度,我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衝鋒衣——那件厚實的羽絨服,在出門前被爸爸扒下來裹在了弟弟腿上,因為弟弟說他膝蓋冷。
“好冷......”
我哆嗦著從口袋裏掏出那個早已碎屏的老式手機。這是媽媽淘汰下來的,唯一的用途是方便他們隨時命令我幹活。
手機隻有一格信號,電量顯示 5%。
我顫抖著手指,撥通了置頂的號碼——“媽媽”。
嘟......嘟......嘟......
每一聲等待,都像是在淩遲我的心臟。
終於,電話通了。
那邊傳來呼嘯的風聲,還有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以及媽媽焦急得近 乎破碎的聲音:
“醫生到了嗎?這破飛機怎麼這麼慢!寶寶的手都凍紅了!”
我心頭一酸,眼淚湧出來,又迅速在眼角結冰。
“媽媽......”我虛弱地喊了一聲。
那邊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我熟悉的、不耐煩的怒吼:
“薑穗?你死哪去了!讓你拿個熱水壺你人就不見了!你知不知道弟弟剛才打噴嚏了?要是他感冒引發哮喘,我剝了你的皮!”
“媽媽,我掉進......”
“閉嘴!我不想聽你找借口!”媽媽的聲音尖銳刺耳,“你是不是看我們都在關心弟弟,又躲起來耍性子?薑穗,這一招你用了多少次了?你不膩我都膩了!”
“不是的,媽媽,我好痛,我在冰縫裏......”
“夠了!”
電話那頭傳來爸爸冷漠的聲音,他似乎搶過了手機,“薑穗,我們在直播,全網都在看著。你如果不馬上帶著熱水壺滾回來,這輩子都別想進家門。我數三聲,不出現就永遠別出現了。”
“一。”
“二。”
“嘟——”
電話掛斷了。
世界重新歸於死寂。
我看著黑下去的屏幕,眼淚終於決堤。
可是爸爸,媽媽,我真的回不去了。
我不是在耍性子。
我是真的,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