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兒14歲生日當天穿著公主裙吹蠟燭時。

我衝了進來罵她不要臉。

我恨恨的看著她：【穿成這樣勾引誰呢。】

並將蛋糕砸了她和老公一臉。

事後女兒精神衰弱。

在網上哭訴：【我隻是想要被愛就這樣難嗎？】

網友對我討伐。

我卻在評論區跟他們大罵起來

【穿成這樣不就是為了勾引人嗎？】

所有人都驚呆了。

老公氣不過要跟我離婚。

女兒也因此鬧自殺：【隻要媽媽說願意愛我，我就不跳樓。】

而我無比冷靜的望著她：【我不願意。】

1

晚上九點。

女兒穿著一身洛麗塔裙正對著手機支架上的鏡頭比心。

【蘇念！你穿的這是什麼破爛玩意兒？】

一進門我就快步的衝了過去。

伸手就揪住她的裙擺。

蘇念被我拽得一個趔趄。

手機鏡頭晃得厲害。

回頭時她眼裏滿是慌亂的看著我：【媽媽！今天是我生日！】

【求您了，我在直播，給我留點麵子。】

我看了一眼她支架上的手機。

直播間人數已經超過3000。

女兒蘇念是個小網紅，有幾十萬的粉絲。

我也是加班的途中看見直播了才匆匆趕回來的。

【給你留麵子？】

我嗤笑一聲：

【你自己都不要臉了我為什麼給你留麵子。】

說著。

伸手扯住她的衣服：【你看看你穿的這是什麼？】

【這是爸爸給我買的裙子，是我的生日禮物。】

我氣得笑出聲。

【穿成這樣露胳膊露腿，跟個站街的似的，你想勾引誰？】

【啊？小小年紀不學好，整天就知道對著鏡頭扭腰擺臀，你不嫌丟人我還嫌。】

拉鏈卡在布料裏。

我猛一用力。

“撕拉”一聲。

蕾絲崩開個小口。

蘇念尖叫起來，伸手推我的肩膀：

【你說的我都聽不懂。】

【我才14歲啊，媽媽。】

【我就是覺得這個裙子好看想穿著過生日。】

【求你了媽媽求你了，別扯了，觀眾都在看。】

我不理會她。

揚手就想繼續把裙子扯下來。

可剛伸手。

手腕卻突然被人攥住。

老公蘇哲衝過來把我往後拽，護著蘇念退到沙發邊。

他眼裏滿是怒火：【白芷你瘋了？今天是念念生日！你發什麼神經？】

【我發瘋？】

我掙開他的手，指著蘇念的裙子嘶吼：【你看看她穿的這叫什麼！】

【十四歲的女孩穿成這樣，你當爹的不攔著還幫她，你們倆是不是都瘋了？】

【好啊，蘇哲。】

【我給你生個女兒生出錯來了，生了個狐媚子天天勾引你。】

蘇念躲在蘇哲身後。

聽見我說完。

眼淚唰地就了掉下來。

聲音帶著哭腔：【媽媽，我隻是想要一件漂亮裙子。】

【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了。】

【不知道？】

我上前一步。

可蘇哲立刻張開胳膊擋住我。

我隻能隔著他罵蘇念：【穿成這樣就是不要臉！】

【整天想著靠露肉吸粉。】

【閉嘴！】蘇哲氣得額頭青筋都跳起來。

【你怎麼能這麼說念念？】

【白芷你簡直不可理喻，她還隻是個孩子。】

說著，他抬手就想打我：

【爸爸別打媽媽！】

蘇念突然撲過來，死死抱住蘇哲的胳膊，聲音委屈道：【是我不好，是我不該惹媽媽生氣，你別打她......】

我看著她這副假惺惺的樣子，咬著牙說：【蘇念你少在這裝可憐。】

【我告訴你，今天這裙子你必須脫了，賬號也必須注銷。不然你就別認我這個媽！】

話音剛落。

蘇念頓時泄了氣。

她癱軟的坐在地上：【媽媽，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

說著。

雙手撐著地板往後縮了縮，眼淚掉得更凶。

委屈哽咽的喃喃道：【我盼了好久的禮物，就想生日當天穿給大家看看。】

【大家都在誇我可愛。】

她邊說邊抬手抹眼淚，袖口滑下來，露出手腕上的青紫。

【媽媽，你是不是就真的那麼討厭我。】

【那你當初生我幹什麼？】

我冷笑的看著她：【是啊，我當初就應該掐死你。】

2

蘇念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好久她點了點頭。

滿眼的絕望。

起身拿起手機衝進臥室。

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緊接著就傳來她壓抑的哭聲。

蘇哲瞪了我一眼，他壓低聲音憤怒的質問我：【你到底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白芷，你遲早會後悔的。】

客廳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是啊，他當然不能理解。

誰能想到。

曾經把女兒當命的我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我身子一直不好。

懷孕時醫生多次建議放棄。

可我咬著牙堅持。

硬生生熬過了九個月把蘇念帶到了這個世界。

從小到大，我從不敢有半點疏忽，溫柔陪護，事事都先想著她。

我是個中學班主任。

累，下班晚。

但還是每天提前一小時起床，變著花樣做她愛吃的。

學校裏有評優名額，我把機會讓給其他老師，就為了能早點下班陪蘇念。

同事總說我把孩子當命。

可如今。

我搖了搖頭。

臥室裏的哭聲還在斷斷續續傳出來。

我煩躁的對著裏麵大吼一聲：【要哭死出去哭。】

3

蘇念的直播切片在網上迅速的火爆了起來。

不過短短幾小時。

爭吵的片段已經被剪成無數版本，在熱搜上掛著。

第二天我也是看到那些視頻才知道蘇念回屋之後又繼續直播。

畫麵裏的蘇念眼角掛著未幹的淚痕，發絲淩亂地貼在臉頰上。

她對著鏡頭，聲音哽咽：【對不起。我辜負了大家的喜歡，把生日直播搞砸了。】

她抬手抹了把臉。

【我不知道媽媽到底怎麼了，最近她總是很凶。】

【但我真的很愛她，現在好難過。】

她吸了吸鼻子，眼神茫然又無助：【最近不出意外不會再更新了，因為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條視頻下麵的評論已經刷到了幾萬條，幾乎全是對我的指責。

“天下真的有不愛女兒的媽媽嗎？小孩哭成這樣，心都碎了。”

“肯定是嫉妒吧？雌競到親女兒身上也太可怕了。”

“念念那麼懂事，還在維護媽媽，某些人配當媽嗎？”

“小魚小魚快快遊，四麵八方都自由！別被這種家庭困住！”

愈演愈烈。

甚至有人扒出了我的身份。

有人開始揣測我是不是在學校受了氣，回家拿女兒撒氣。

手機屏幕的光映在我臉上。

全世界都在罵我。

【嗬！】

我輕哼一聲。

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打著字。

【嫉妒？我用得著嫉妒她？】

【穿個超短裙露胳膊露腿，鏡頭前裝可憐博同情。】

【小小年紀不學好，滿腦子就想著怎麼圈粉。】

很快。

有人反駁：【她穿什麼是她的自由。你憑什麼這麼說她？】

我打字更快：【自由？穿那麼短給誰看？】

私信越來越多。

“天呐！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媽媽！”

“念念也太可憐了，有這種媽媽真的窒息！”

“你根本不配當媽！趕緊給念念道歉！”

我沒理會。

繼續打字：

【我當初就該掐死她。】

【省得現在養出個白眼狼，學會在鏡頭前裝委屈博同情，背地裏不知道多會算計。】

【還說出門總有人盯著她。】

【我看她哪是害怕，分明就是跟我炫耀。】

我越罵越失控：【不要臉的東西，白養她這麼大！】

【你們隻會在背後叫，能拿我怎麼樣？】

【有本事報警抓我。】

4

警察當然是不會抓我的。

這種最多是在道德上對我進行無盡的譴責。

但學校的通知來得比我預想中更快。

第二天早上。

我剛走到校門口，校長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進了辦公室。

辦公桌上攤著一疊打印紙，全是網友的舉報信。

我看了眼。

基本都在我說思想極端，不適合教育未成年人。

【林老師。】

校長歎了口氣，推過來一份停職通知書：【現在輿論鬧得太大，家長群裏都快炸了，你先回家休息一段時間，等事情平息了再說。】

我捏著那紙沒說話。

接受了這個通知。

走出辦公室時，同事們的目光躲躲閃閃。

嘴裏還小聲念叨：【想不到對自己女兒那麼狠。】

【是啊，平時還裝出多麼愛自己的孩子。】

【真不敢相信竟然和這樣的人做了這麼多年的同事。】

我沒辯解。

快步地走出了教學樓。

本以為停職已經是穀底。

直到下午，手機突然瘋狂震動。

點進去一看。

有人扒出一個三年前注冊的賬號。

用戶名是“念念小日常”。

裏麵發布的全是蘇念小時候的視頻。

視頻裏，才十三歲的蘇念穿著超短的公主裙，裙擺剛到大腿根。

有人拿著手機，引導她對著鏡頭轉圈、比心。

配文寫著“我家念念是不是超可愛”

“女兒就是媽媽的小棉襖”。

評論區裏對我破口大罵：

“原來早就開始消費女兒了”

“現在女兒火了，自己賬號做不起來就嫉妒，真惡心”

4

賬號被扒出來沒多久。

蘇念更新了動態。

視頻裏的蘇念坐在臥室的飄窗上。

她眼神空洞，臉色蒼白：【我本來不想說的......可我不敢相信，原來大家說的都是真的。】

她頓了頓，指尖摳著衣角：【那個視頻賬號裏的人是我。】

【我小時候。】

說到這裏。

蘇念眼淚瘋狂的往下掉：【原來媽媽不是為了記錄成長，是要靠我擦邊，去滿足一些人的變態心理。】

【我已經沒臉了。】

視頻裏的她抬手抹了把臉哽咽著，聲音裏滿是絕望：【之前你們說她嫉妒我，說她跟我雌竟，我還拚命告訴自己是假的，是大家誤會了。】

【可現在想想，好多事都能對上了。】

【平時爸爸隻要單獨和我待在一起，哪怕隻是陪我寫作業她看到了就像瘋了一樣。】

【會突然摔東西，會衝我大吼大叫。】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為什麼，總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現在全都懂了。】

視頻最後，她失神的對著鏡頭：【謝謝大家願意聽我說這些，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說著。

畫麵一轉。

天台邊緣的護欄清晰可見。

蘇念的位置站在離邊緣不到一米的地方。

視頻到這裏戛然而止。

5

看完視頻我也正好到了小區樓下。

樓下圍滿了人，警戒線拉了一圈又一圈。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盯著頂樓。

蘇哲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抓著頭發，嗚咽著對著樓上喊道：【乖女兒！你千萬別做傻事。】

【有什麼事爸爸都給你擔著，你下來好不好？】

他額頭抵著地麵。

肩膀劇烈顫抖。

我推開人群走到他麵前。

目光掃過頂樓的蘇念，扯著嗓子喊：【你想跳就跳啊！真有本事早就跳了。】

【在這兒磨磨蹭蹭演什麼戲？又想裝無辜吸引誰的眼球？】

我的聲音出現的同時。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洛在我身上。

驚訝。

憤怒。

鄙夷。

蘇哲猛地抬起頭。

突然從地上爬起來，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他死死盯著我：【你怎麼能這麼狠。】

【白芷，你到底要怎麼樣才滿意？】

【我求你了，你別說了行不行？】

【我給你跪下來，我給你磕頭。】

他說著就要往下跪：【要是念念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立刻跟你離婚！我絕不原諒你！】

【離婚？】

我撐著地麵站起來。

胸口劇烈起伏，指著樓頂對著他吼道：【你為了她，還敢跟我提離婚？】

【你們父女倆還要不要臉。】

【我把她生下來，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我還不能教育她了？】

【天天穿得露胳膊露腿，像什麼樣子，我說她兩句還不行了？】

【說她勾引人，我說錯了嗎。】

【你看你現在，不也為了她要跟我離婚？】

我們的爭吵聲越來越大。

突然，有人指著頂樓喊：【她動了！她站起來了！】

我抬頭看去。

蘇念從天台邊緣的台階上站了起來，一隻腳已經邁到了護欄外。

整個人搖搖欲墜。

消防員這時已經爬到了頂樓，輕聲安撫：【你別激動，有話我們好好說，先把腳收回來好不好？】

【別過來！】蘇念突然朝著消防員大喊。

聲音帶著崩潰的哭腔，目光卻盯著樓下的我：【我可以不跳。】

【我可以好好生活，我可以聽你的話，我再也不穿那些衣服。】

她的聲音顫抖著，祈求道說到：【隻要媽媽願意跟我道個歉。】

【不道歉也行，隻要媽媽願意說，她以後還會繼續愛我，隻要她肯愛我。】

我迎著風對上她的視線。

【我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