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雲驍已經整整十天沒有收到關於我的任何消息了。
這很不尋常。
按他對我的了解,如果我真的在鬧脾氣,此刻京城早就應該被我攪得天翻地覆。
要麼是絕食抗議,要麼是砸了親王府,逼得皇兄下旨把他召回京。
可現在,一切都太安靜了。
安靜得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知微,京城那邊,真的什麼都沒發生?”
陸雲驍摩挲著腰間的一塊玉佩,那是我及笄時送他的定情之物。
葉知微正巧端著參湯進來,聞言輕柔一笑:“將軍是擔心公主殿下嗎?不過是些小女兒家的脾氣罷了,將軍無需太過掛懷。”
“她不是最擅長作天作地,讓陛下和太後為她焦頭爛額嗎?如今安靜,反倒是難得的清淨。”
她將參湯遞到陸雲驍麵前,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荷包。
“將軍,這是知微為您新繡的荷包。”
“外麵繡著一對威風凜凜的白狼,象征將軍鎮守北境,所向披靡。裏麵也放了些平安符,願將軍此戰平安。”
陸雲驍接過荷包,上麵繡著一對白狼,針腳細密。
他卻莫名想起了我送他的第一個荷包,上麵歪歪扭扭地繡著一隻...小狗。
我說那是狼,是鎮守北境的狼王。
他當時笑得前仰後合,我氣得一個月沒理他。
“將軍?”
葉知微見他失神,輕輕喚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妒意。
陸雲驍回過神,將荷包收進懷裏,淡淡道:“有心了。”
葉知微的出現,像一劑猛藥,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新鮮與刺激。
她堅韌、獨立,與我這個被嬌慣壞了的公主截然不同。
陸雲驍起身,走到營帳口,看著外麵灰蒙蒙的天。
“傳令下去,三日後,全軍總攻,務必一舉拿下北狄王城!”
那斥候的話,雖然被他駁斥,卻像一根針,紮在他心頭,隱隱作痛。
他要盡快結束這場戰爭,回到京城,去看看那個小作精到底在搞什麼鬼。
葉知微擔憂地拉住他的衣袖。
“將軍,何必如此著急?不如再籌謀幾日,方可萬無一失。”
陸雲驍拍了拍她的手,語氣堅定。
“無妨。戰事拖得太久,京城那邊恐有變故。本將軍必須速戰速決。”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回去後該如何“懲罰”我。
先冷落她幾日,讓她知道厲害,然後再備上她最愛的江南錦繡閣新出的首飾,去哄她。
她一定會又哭又鬧,然後撲進他懷裏,捶打他的胸膛。
想到這裏,陸雲驍的嘴角竟不自覺地勾起。
...
我的魂魄看著他這副模樣,隻覺得無邊的悲涼。
陸雲驍,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我曾經是多麼期待你凱旋歸來,身披金甲,腳踏祥雲,來娶我。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曾指著天上的星星對我說:
“知夏,待我功成名就,便為你摘下這滿天星辰,做你的聘禮。”
我信了。
我等了你十年。
從懵懂少女,等到及笄成年。
你為我拒絕了所有貴女的示好,我也為你遣散了宮中所有的麵首。
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直到葉知微的出現。
我第一次質問你時,你還有些不耐煩:
“知夏,她隻是個孤苦無依的軍醫,父母皆亡於戰亂,你身為公主,為何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我不是沒有容人之量,陸雲驍,我隻是不願與人分享我的夫君!你答應過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你護著葉知微,指責我的不可理喻。
你說我嬌縱,說我善妒,說我不如葉知微懂事。
那日的爭吵,不歡而散。
可是陸雲驍,你忘了。
是誰在你少年失意時,陪你徹夜飲酒。
是誰在你身中劇毒時,不顧一切,以身試藥。
是誰在你被政敵構陷時,跪在父皇殿前三天三夜,為你求情。
曾經的我,也可以為你奮不顧身。
隻是你被葉知微的光環迷惑了雙眼,再也看不見我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