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劇烈的頭痛將薑芸從混沌中醒過來。
她還沒弄清身處何地,便被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嗆得幾乎窒息,那是餿了的食物、頭油與木材黴味混合在一起的氣味兒。
記憶的最後瞬間,是她連續工作多日後心臟傳來的絞痛。
她剛剛還在高級護理室裏為那位挑剔的王總進行頭皮護理,此刻卻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身下僅鋪著一層散發著黴味的幹草。
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昏暗的木製屋頂。
身上粗糙的布料摩擦著皮膚,帶來不適。
這究竟是哪裏?
難道是地府?
還沒等她理清思緒,一陣哭嚎與嗬斥聲從門外傳來,伴隨著令人心驚的抽打聲。
“貴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求您饒了奴婢吧——”女子的哀求聲戛然而止,變成一聲短促的慘叫。
薑芸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她艱難地挪到門邊,透過縫隙往外看。
不大的庭院中,兩個身材魁梧的太監正按著一個穿著灰布衣裳的年輕宮女,旁邊的太監手持木杖,不停的抽她的腰背。
“衝撞了孫貴人,還敢求饒?給咱家往死裏打!”一個衣著體麵的老太監捏著蘭花指,冷眼旁觀道。
那宮女起初還能掙紮哭喊,很快便無聲無息地癱軟在地。
行刑的太監探了探她的鼻息,“李公公,沒氣兒了。”
“拖出去,扔亂葬崗。”李公公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隻是處理了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件。
“都給咱家看清楚了!在這宮裏,手腳不俐落,眼睛不明亮,這就是下場!”
薑芸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勉強壓下驚叫。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恐懼纏繞著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因為這些許小事就沒了?
接下來的半日,薑芸就像行屍走肉一樣,接替了那位死去宮女的工作,為冷宮中幾位脾氣古怪的老嬤嬤洗頭。
使用的是氣味古怪的皂莢液,水溫也隻是半溫不涼。
一個老嬤嬤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直盯著她:“新來的?這雙手倒是生得細軟......”
“可惜了,落到這種地方,也不知能撐幾日......”
薑芸嚇得一顫,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強烈的求生本能被激發出來,她迅速思索著對策。
在這深宮之中,容貌出眾的容易招禍端,才華外露者容易惹是非。
若是想要保全性命,隻能反其道而行。
歇息時分,她溜到後院灶膛邊,抓了幾把冷掉的柴灰,又瞧見旁邊那盒氣味刺鼻的劣質頭油。
直接取了一大塊,和柴灰混合後胡亂塗抹在臉上和脖頸上。
她還將頭發扯得淩亂,特意在鬢角處製造出斑禿的痕跡。
望著水缸中倒映著的那個油膩邋遢、滿麵汙垢還帶著斑禿的臉,薑芸稍稍鬆了口氣。
安全應該是有所保障。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不過兩日,那位監刑的李公公便來冷宮挑選侍奉各宮的宮女。
薑芸低著頭,縮在人群最後,心中默念“莫要看到我,莫要看到我......”
然而李公公目光掃過一眾宮女,最終停在了薑芸的手上。
“你,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