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還記得母後剛走那會兒，父皇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根本無暇顧及她，是姑祖母哄她睡覺，握著她的手告訴她，“明棠不哭，你母後走了，你還有父皇，還有姑祖母，我們肯定能護住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等父皇回過神來，又十分心疼她年幼喪母，對她溺愛得很，幾乎可以說有求必應。

姑祖母又看不過眼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別因為一時心軟害了明棠一輩子，到時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再後來，她的兩任未婚夫接連出事，外麵開始有流言說她是天生的克夫命，也是姑祖母鼓勵她，“你姓楚，天生就比他們尊貴，那些人也就隻敢在背後編排幾句罷了，當著你的麵照樣也得下跪行禮！”

為了平息外麵的流言，姑祖母甚至主動提出讓她和自己的孫子定親，還打趣沈清硯，“在這一眾晚輩中，明棠最肖似我，能娶她是你的福氣。”

可惜，姑祖母說錯了。

她不是沈清硯的福氣，而是他命中的克星，跟她定親還不到一年時間，沈清硯就被克死了。

想必此刻的姑祖母心裏一定十分後悔吧？

這一刻，楚明棠突然覺得無地自容。

之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死了，她心裏也沒有太深的感觸，畢竟她跟沈家那個表哥隻是見過幾次麵，也談不上什麼深情厚意。

這是她頭一次直觀地發現，自己到底給別人帶去了多麼深重的傷害。

她不過是擔了個克夫的惡名，父皇就已經心疼得不得了了，可陸家、謝家，還有姑祖母的沈家，他們可是失去了自己的至親骨肉啊！

罵自己幾句“克夫凶星”，已經算是很克製了。

瑞寧大長公主見她整個眼眶都紅了，不僅沒有心軟，反而更加煩躁不耐。

“別說那些沒用的，我若是你，知道自己命硬就別出來亂晃，免得再克死其他無辜的人！”

這話也太難聽了。

楚明棠還沒來得及反應，連蕖若已經氣得往前上了一大步。

她素來是個冷靜自持的人，尤其對麵站著的是在大偃朝舉足輕重的大長公主，要是擱在平時，她絕不會去冒這個頭。

可眼睜睜看著明棠被人詆毀，看著她的眼底蓄滿淚水卻強忍著不落下來，她實在做不到無動於衷。

但讓連蕖若沒想到的是，她還沒得及張口說話，一個玄色影子突然出現，完全擋住了她的視線。

“臣蕭逐光，見過大長公主殿下。”

連蕖若愣住。

這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楚明棠見狀，連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不動聲色地朝她搖了搖頭，帶著她一起往後退了幾步。

她出身皇室，跟姑祖母同出一脈，姑祖母就算再恨她也不至於對她下毒手。

但蕖若就不一樣了，她隻是一介平民，得罪姑祖母對她來說並不明智。

連蕖若被她突兀地拉了一把，一時不察險些踩住了旁人。

她回過頭，是一個身穿青色衣袍的年輕人，他衝她禮節性地笑了笑，不過並未開口說話。

連蕖若更懵了。

這人又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