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番話雖然讓人覺得半真半假，但聽著很在理。

傅春嬌光想著自己輕鬆，立馬就動搖了，對張家梅說道：“媽，就讓她試試唄！反正她也在家閑著沒事做。”

張家梅看女兒一臉高興的樣子，又想到蔡淑珍最近雖有些邪乎，但確實沒再明著頂撞自己，還為家裏‘貢獻’了四百塊錢，猶豫再三，她終於點頭道：“行吧，淑珍，那你就幫幫春嬌，可別出什麼岔子！”

“媽，您放心，包在我身上。”蔡淑珍捶著胸脯打包票，可趁她們不注意的時候眼中卻閃過一絲寒光。

不出岔子？那怎麼可能？她等的就是這個的機會。

第二天起，傅春嬌果然把棉布半成品都帶回了家，丟到蔡淑珍麵前。

蔡淑珍表麵上做得認真，坐在家裏飛針走線，又快又好，讓偶爾過來偷看的張家梅和傅春嬌漸漸放下戒心。

可沒人知道，蔡淑珍在那些不起眼的地方，做了手腳，隻要水洗後就會斷層。

檢查時，她故意將有瑕疵的粗略看下，在某些深色布料背麵，用特製的、遇熱才顯形的顏料，畫上會導致布料在染色定型時出問題的標記。

她做得極隱蔽，就算事後查，也隻會認定是工藝或材料問題，絕不會想到是有人故意破壞。她的手腳不會馬上暴露，所以這樣給傅春嬌和棉紡廠致命的一擊。

幾天後，傅春嬌興衝衝回來，說廠裏接了個出口大單，要求特別高，任務分到了她們車間。

“這批活兒要是幹好了，說不定能拿獎金呢！”她做著美夢，卻不知噩運的齒輪已開始轉動。

蔡淑珍看到她得意的模樣，忍不住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傅春嬌，好好享受你最後幾天好日子吧，你和你娘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會連本帶利，一點點討回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表麵上傅家小院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平靜。

蔡淑珍每日裏除了“幫”傅春嬌做那些拿回家的手工活，就是侍弄院裏那點菜地，對張家梅也是客客氣氣，再不正麵頂撞。

張家梅身上的傷漸漸好轉，雖然看蔡淑珍依舊不順眼，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加上蔡淑珍“貢獻”了生活費，又“主動”幫女兒分擔工作，她一時也找不到由頭發作，隻是背地裏沒少跟陳姍姍嘀咕蔡淑珍像是變了個人，讓人心裏發毛。

陳姍姍自從偷錢偷崗位的事情敗露，在傅家地位一落千丈，每天幹最重的活，還要忍受張家梅的指桑罵槐和傅春嬌的頤指氣使。

她把這一切都算在蔡淑珍頭上，恨得牙癢癢，卻不敢再輕易招惹，隻能暗中觀察，等待機會。

這期間，蔡淑珍又去信用社取了一次家裏寄來的錢，這次她學乖了，當著張家梅的麵點清數額，整整四百元，一分不少地交到張家梅手裏，把張家梅樂得見牙不見眼，難得地沒找她麻煩。

蔡淑珍心裏冷笑，這錢，不過是暫時存放在張家梅那裏罷了。

棉紡廠那邊，傅春嬌起初因為蔡淑珍的“幫助”輕鬆了不少，對蔡淑珍的臉色也好了些。但很快，廠裏那批出口訂單的任務壓下來，車間主任要求極嚴，傅春嬌本身技術不精，又吃不了苦，壓力巨大，回來抱怨的次數越來越多，脾氣也越發暴躁。

“都是你！做的這是什麼活兒！這裏線頭都沒藏好，被質檢的罵死了！”傅春嬌把一塊布料摔在蔡淑珍麵前，遷怒道。

蔡淑珍撿起地上的布料，仔細一看，樂開了花，卻故作吃驚道：“哎呀，家裏光線不夠亮，小妹你別著急，我現在就給你全部拆了重做，保證能準時交貨。”

她認錯態度好的不像話，傅春嬌有火都發不出來，隻能氣呼呼的走開。

蔡淑珍望著她的背影，眼神驟然冰冷，那些被她動過手腳的布料，已經混在傅春嬌上交的貨裏，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這天下午，天色看起來陰沉沉的，悶熱的讓人喘不上氣來，蔡淑珍在院子裏收著衣服，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跟喧嘩聲。

緊跟著，大門被人撞開，‘哐當’一聲，隻見傅春嬌跟瘋子似的，披散著頭發，衝了進來，眼裏喊著淚水，身後還跟著幾個穿著棉紡廠工裝工衣的男女們。

“傅春嬌！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四十歲出頭、戴著黑框眼鏡的女人厲聲喝道。

她就是車間質檢組的組長王梅。

張家梅聞聲從屋裏出來，看到這架勢，嚇了一跳，“這是咋了？嬌嬌”

“媽！完了！全完了！”傅春嬌撲到張家梅懷裏，嚎啕大哭，“那批出口的布料，出大事了！好多都脫線、染色不均，人家外商拒收，現在他們來找我賠！廠裏說、說主要是我負責的那幾批出了問題！”

“什麼？”張家梅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這......這怎麼可能？你是不是沒好好幹？”

“不可能，我都檢查過的！”傅春嬌猛地抬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伸手指向一直沉默旁觀的蔡淑珍，厲聲道：“我拿回家的半成品大部分都是她做的，一定是她搞的鬼！”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蔡淑珍身上。

王梅上下打量著一旁的蔡淑珍，語氣嚴厲道：“她說的是真的嗎？那些活兒是你幫她做的？”

張家梅也反應過來，立刻調轉槍口，指著蔡淑珍罵道：“好你個蔡淑珍！我說你怎麼那麼好心幫春嬌！原來你一直在搞鬼！你是存心的啊！”

麵對眾人的指責，蔡淑珍臉上倒也沒有絲毫慌亂，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眾人麵前，先是對王梅禮貌地點點頭，然後才看向傅春嬌，眼神裏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小妹，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蔡淑珍故作被氣得顫抖，眼圈微微發紅，“媽，各位領導，我是幫小妹做過一些活兒，可那是因為看她太辛苦，想幫襯家裏，每一件做完，我都讓小妹檢查過的，她說沒問題我才敢收手，我嫁過來時間短，對廠裏的工藝要求不懂，全靠小妹指點，再說，那些布料最後交到廠裏，不還有質檢環節嗎？我哪能讓整批貨都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