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顏華瞪著沈梨漾，“你這小蹄子少在這裏倒打一耙！你一天到晚都不著家，怎麼備孕生孩子？！”

陸夫人眼眉未抬，輕輕放下茶杯，笑著調解。

“阿華，我知道你是為梨漾好，所以說話才這麼......坦誠。”

她刻意加重了“坦誠”二字，隨後話鋒一轉，又說：“但梨漾畢竟是我們的小輩，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不必太過苛責，讓她下不來台。”

“清萍啊，你就是太好說話了，才把這些小輩慣得目無尊長，哪有好人家的媳婦剛進門就天天滿世界到處跑的？”顏華冷哼一聲，“若是我家兒媳婦這樣，我定要我兒子休了她不可！”

沈梨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忙捂住嘴擺擺手，“不好意思，實在沒忍住。”

顏華見沈梨漾還笑得出聲，臉一下就黑了，“你笑什麼？！”

“舅媽，當年人類進化，您老人家是躲在哪個山洞裏沒參與？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您還抱著‘休妻’的老黃曆不放？”沈梨漾抱臂而坐，下巴微抬，氣場全開：“我知道您腸子直，但也不能張嘴就噴糞吧？時代變了，您那套，該進博物館了。”

“你、你這丫頭說話怎麼如此粗鄙......”

“舅媽，腦子不好使，說話都磕磣了就少多管閑事，別人家收糞車從你家門口路過，你都要拿勺子嘗嘗鹹淡，也不怕口臭？”沈梨漾誇張地做了個捂鼻子的動作。

顏華側目望向陸夫人，氣得臉都紅了，“清萍，你看看你家兒媳婦，滿口穢語，正經人家的千金小姐，哪能像她這般粗俗無禮！”

“舅媽，你這就不厚道了，自己吵不過我就離間我和婆婆的關係，我婆婆可是有大智慧的女人，才不會輕易被你挑撥離間呢。”沈梨漾衝著陸夫人甜甜一笑，眼神裏滿是信賴，“媽，我說得對嗎？”

陸夫人沒想到沈梨漾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這下可真是裏外不是人了，幫顏華，顯得自己刻薄；幫沈梨漾，又駁了顏華的麵子，還顯得自己管教無方。

電梯門“叮”的一聲輕響，陸今淮與陸峰穩穩推著輪椅上的老爺子，走出電梯。

“小梨子回來了。”

陸老爺子目光如炬，渾濁的眼睛瞬間捕捉到沈梨漾的身影，臉上立刻浮現出和藹的笑容，他聲音洪亮地招了招手。

“爺爺！”沈梨漾眉眼彎彎，笑意甜甜地快步走上前，“三個月不見，您是越來越帥了！”

她這話說得俏皮又真誠，逗得老爺子合不攏嘴，“丫頭，嘴還是這麼甜！”

見到陸老爺子，陸夫人和顏華連忙從沙發上站起身。

顏華立刻換上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向老爺子問好，與方才教訓沈梨漾時的囂張氣焰判若兩人。

“顏華也在啊？”老爺子看向顏華，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目光也沉了幾分，“我知道你老公長年不在家裏，你孤獨寂寞冷，但你也別老是往人家家裏跑，做人要有點......”

他說到這兒，撚了撚胡須，眉頭微蹙，“那個話怎麼說來著？”

老爺子最近迷上了學網絡用語，奈何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此刻急得抬頭望向沈梨漾。

沈梨漾立刻心領神會，接話道：“爺爺，您是想說‘邊界感’？”

老爺子一聽，眼睛一亮，讚許地點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邊界感’！顏華啊，做人要有點邊界感。”

顏華哪敢反駁，乖乖應道：“老爺子說的是，我這就走，不打擾您共聚天倫了。”

顏華雖然是陸夫人的娘家人，但眼下陸夫人也不好說什麼，讓管家安排開飯。

沈梨漾見陸今淮從始至終都未發一言，像個局外人般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不禁好奇地看向他。

陸今淮感受到了她的注視，平靜地迎上她的目光，微微頷首示意，算是打過招呼，隨後便繼續與他父親陸峰談論著方才的話題，並未因這邊的插曲而分心。

雖然陸今淮從未明說過，但從嫁入陸家第一天起，沈梨漾就知道婆婆張清萍並不喜歡她。

說到底，張清萍是看不上她的家世，覺得她高攀；也擔心她外麵的不好名聲會影響陸家；最最關鍵的，還是我這個做兒媳的太不安分。

一年到頭不著家，滿世界飛，在她那套‘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觀念裏，這簡直是讓兒子‘守活寡’，是大逆不道，是她這個婆婆絕對不能容忍的。

陸父陸峰對沈梨漾的態度，用一個字概括就是“淡”。淡到他幾乎無視這個兒媳婦的存在，公事公辦，漠不關心，仿佛她隻是陸家一個透明的影子。

而陸老爺子則恰恰相反，是陸家唯一將她視若珍寶的人。隻因她嫁給陸今淮，竟意外地讓病重的老爺子“衝喜”康複，這份奇特的“救命之恩”，讓老爺子對她疼愛有加。

身為堅定的社會主義接班人，沈梨漾對這套“聯姻衝喜治病”的說辭，除了覺得“非常玄學”外，也隻能無奈接受這荒誕的現實。

天色漸晚，陸老爺子想留她和陸今淮在大宅住一晚。

陸今淮以明早要開董事會為由拒絕了。沈梨漾不必再在陸家看陸夫人的臉色，倒也樂得自在；隻是老爺子對此頗感惋惜。

沈梨漾往老爺子懷裏塞了顆雪梨，笑著哄老小孩，“我下次再來看您。”

*

回到西子灣已經晚上十點，陸今淮今天真的很忙，一到家就徑直去了書房。

折騰了一天，沈梨漾也累了，回到臥房就去洗洗睡。

沐浴完畢，她慵懶地躺上床，摸出手機，助理發來消息：【電影成片已初步剪完，明天可看片。】

她回了句“收到”，將手機擱在床頭櫃上，闔上了雙眼。

睡意朦朧中，頸側漫開一片濕熱，緊接著，一點溫軟的啃噬便輕輕落在肌膚上。細微的刺痛感瞬間穿透混沌的意識，沈梨漾從半夢半醒的迷離中，緩緩睜開了眼。

她眼睫微動，正撞入陸今淮深不見底的眼眸。

他咬著她敏感的耳垂，滾燙的氣息裹著低沉的嗓音鑽進她耳蝸，“想要孩子？那今晚......就不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