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天一早，王天耀便按照約定來到了清水灣無線電視台。

一走進電視台大樓，有保鏢開道的王天耀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他王天耀王大公子在清水灣一帶也算是名人了。

隻不過他的名氣有些特殊，不少演員和電視台的工作人員都認識他，甚至可以說他在這一帶是“臭名昭著”。

此時，剛從無線訓練班畢業不久的周星星，也站在一旁看熱鬧。

他看到不少電視台的高層都主動向王天耀打招呼，心裏滿是疑惑。

於是便向身旁一位資曆稍深的演員問道：“師兄，這個靚仔是誰啊，這麼吊，一群人圍著他，主管平時厲害得很，見了他卻像是孫子一般。”

那位師兄聽到周星星的問題，先是白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連王天耀都不認識有些不可思議。隨後才解釋道：“王氏集團的王公子你都不認識？

他可是風月片大金主，港城風月片能有今天這樣的規模，王公子的功勞起碼占了三鬥。”

聽到風月片第一大金主這個稱號，再想到王天耀受到的禮遇，周星星兩眼都在冒光，滿臉羨慕地說道：“真吾輩楷模，要是哪天我有他這麼風光就好了。”

師兄見狀，忍不住潑了他一盆冷水：“撲街啊，你先在穿梭機這檔節目裏站穩腳跟再說吧，別整天想這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周星星聽了師兄的話，也隻好暫時壓下心中的羨慕，繼續專注於眼前的工作。

而王天耀則在邵老板秘書的帶領下，來到了主席辦公室。

六嬸竟然親自過來開門，將他迎了進去。

走進辦公室，邵爵士正坐在老板椅上，看到王天耀進來，他立刻露出了笑容可掬的神情，朝著王天耀打招呼道：“阿耀來了啊，快坐，快坐。”

王天耀也不客套，順勢坐在了邵老板麵前的辦公椅上開門見山地說道：“六叔，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聊聊接手邵氏的事情。”

邵爵士輕輕點了點頭，語氣平和地回應道：“你的想法昨天你六嬸都跟我說了。”

“說實話，你有這樣的雄心壯誌，我也倍感欣慰。”

“你總算是沒有一門心思想著沾花惹草，開始為自己的事業打算了。”

“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這些年你的變化我都看在眼裏，你能分析出那麼多關於電影市場和邵氏發展的想法，實屬不易......”

聽著邵爵士的話，王天耀心裏卻暗暗皺起了眉頭。

他從邵爵士的語氣和話語間的態度中，隱約感覺到了不對勁。

邵老六雖然嘴上說著欣慰的話，但字裏行間似乎並沒有流露出想要將邵氏交給自己的意願。他剛才還在微笑的臉頓時冷了下來。

見王天耀臉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邵老板頓時也有點壓力山大，心裏不由自主的感慨這小子好大的殺氣。

邵老板之所以不願將邵氏交給王天耀，根本原因就在於王天耀就是一個行業門外漢。

就算他再有眼光有用人之明，但外行指導內行這種事，他總覺得不靠譜。

邵氏影業可是他大半輩子的心血，從小作坊一步步發展到如今的規模，每一部影片的拍攝，每一家影院的拓展，都是一段難忘的回憶。

在他看來，若是把邵氏交給洪金保，至少對方在影視圈摸爬滾打多年，還有過創業成功的經曆，有能力讓這份產業繼續發光發熱。

可王天耀呢？一個門外漢，真能扛得起這份擔子嗎？

邵老板定了定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問道：“阿耀，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王天耀聞言嘴角微微上揚：“六叔，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不過話說回來，我對電視台行業也挺感興趣的。”

“我聽說去年九月份，邱富豪花了一億港幣買下了麗地（亞視）50%的股權，家父手裏也還算有些閑錢。”

“我正打算聯係鷹國麗地呼聲，把他們手中剩下的麗地（亞視）股權全部買下來......”

聽到這，邵爵士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神都變得犀利起來。

他現在整個人都有些發懵。

去年邱富豪入主麗地（亞視），就已經讓無線電視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那段時間為了搶占收視率，兩家電視台開啟收視大戰，場麵一度十分慘烈。

如今要是王家也摻進來，以王家的財力，一旦給麗地（亞視）注入巨額資金，那豈不是意味著讓他都忌憚的九月大戰很可能會再次上演？

想到這裏，邵老板不禁皺緊眉頭。

上一次九月大戰，無線電視台曾因亞視的攻勢，王牌節目收視不佳而不疾而終。

邵氏的股價因此大跌，投資人都在質疑無線電視台的製作能力。

要不是亞視的財力要遠遠弱於邵氏，攻勢難以持久，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若是王家和邱富豪聯手，麗地（亞視）的實力必然大幅提升，無線電視台這次還能像上次那樣幸運，最終笑到最後嗎？

邵老板越想越覺得頭疼，他忽然意識到，比起邵氏影業，無線電視台才是他真正的死穴。

一旦無線出了問題，他在香港影視行業的根基可就動搖了。

而邵氏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個雞肋，一份情懷。

為了一份情懷給自己多一個勁敵，實屬不智。

邵老板重新看向王天耀的眼神徹底變了，他覺得自己之前輕視了這個隻會泡妞睡女人的花花公子，取而代之的是慎重的神情。

這小子還真有點意思，三言兩語就抓住了他的要害，讓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換做旁人說這話，他肯定會覺得對方是在吹牛，可王家的財力在香港是出了名的雄厚，別說隻是拿出一億港幣投資電視台。

就算是拿出三五億，對王家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一旁的六嬸見氣氛緊張到了極點，連忙站起身來打圓場。

她先是拉了拉邵老板的衣袖，隨後轉向王天耀，臉上堆著溫和的笑容：“你們兩個爺倆也真是的，原本是件雙贏的好事，怎麼偏偏要鬧得這麼僵呢？”

“阿耀啊，你可別生氣，你六叔他就是這樣，心裏其實是認可你的，就是想試試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做邵氏這門生意。”

王天耀卻沒有因為六嬸的緩和語氣而放鬆，他依舊保持著冷笑。

靜靜地坐在那裏，目光直視著邵老板，等待著他最終的答複。

辦公室裏再次陷入沉默。

邵老板實在是受不了王天耀的目光，他妥協道：

“好吧，好吧，邵氏影業我可以賣給你，但院線不行，我頂多隻能以租賃的方式把院線交給你使用。”

王天耀聽到這話，隻覺得這邵爵士還真是會做生意，把邵氏影業這個爛攤子扔出來，卻把真正能賺錢的院線牢牢抓在自己手裏。

不過他也不蠢，於是笑著說道：

“既然六叔這麼說，那我們必須針對院線簽訂一份長期合約，至少在未來十五年內，六叔不能單方麵收回邵氏的院線使用權。”

邵老板此刻也懶得再和王天耀過多計較這些細節，他知道王天耀不好對付，若是再糾纏下去，指不定還會提出什麼更苛刻的條件。

於是他點了點頭，幹脆地說道：“行，就按你說的辦。”

“那我們現在就來聊聊邵氏影業的報價以及院線的年租金吧。”

聽到邵老板主動提及價格，王天耀立刻接話：“關於邵氏影業的報價，我給出的價格是三千萬港元。”

“至於院線的年租金，我希望能以每年八百萬港元的價格進行租賃。”

這個價格並非王天耀隨口一說，在來之前，他已經專門找人詳細調查過邵氏影業的經營狀況。

根據調查結果顯示，邵氏影業最近三年的平均淨利潤隻有三百萬港元。

尤其是1982年，淨利潤更是隻有區區兩百萬港元。

也正是因為邵氏影業持續盈利困難，邵爵士才會產生減產並出售的想法。

在王天耀看來，三千萬港元的報價已經是他的最大誠意了。

而八百萬港元的年租金，也是他根據香港全年的電影票房數據，結合邵氏院線的規模與影響力仔細計算得出的合理價格。

邵老板聽完王天耀的報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小子，還真是有備而來啊，連邵氏的盈利情況都摸得這麼清楚。”

“好，就按照你說的辦，這筆交易我同意了。”

聽到邵老板最終同意交易，王天耀臉上的笑容才變得熱誠起來。

他站起身，對著邵老板和六嬸微微欠身，語氣誠懇地說道：

“多謝六叔、六嬸成全，你們放心，邵氏影業在我手裏，我一定能讓它扭虧為盈，賺大錢的。”

邵老板隻是淡淡笑了笑，沒有接話。

在他心裏，依舊覺得王天耀把拍電影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影視行業看似簡單，實則暗藏風險，市場變化快，投資成本高，競爭壓力大，每一個環節都充滿了不確定性。

他經曆了太多行業的起起落落，見過太多雄心勃勃的人最終铩羽而歸。

所以，對於王天耀的承諾，邵老板並沒有太多期待，甚至在心裏暗暗覺得，用不了多久，王天耀就會體會到其中的艱難，到時候有他的苦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