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八歲那年,姐姐們收養了一個新弟弟。
於是,曾經為了救她們而變得癡傻的我,開始被厭煩。
弟弟的畫臟了,要怪我。
弟弟感冒了,要怪我。
後來,弟弟因為我被綁架。
姐姐們終於崩潰,對我說:
“季星驍,算姐姐們求你,你替小川去死好不好?”
我仰頭,看了看姐姐們通紅的眼眶,說:
“好”。
於是,我在夜色中偷偷溜走,從綁匪手中換回了弟弟。
而我,則被綁匪扔進海中。
我以為我會死,可是沒有,我遇到了陸棠雲。
她從不嫌我傻,待我更是如珠似寶。
我又以為,她和姐姐們不一樣。
可直到第六年的一個雨夜,陸棠雲冒雨扶回一個男孩。
聽說,那是當年害她入獄,轉頭又出國一走了之的初戀。
......
癡傻的我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也讀不出別人眼中的同情與憐憫。
隻是見她和男孩渾身濕透,擔心急切地拿著毛巾跑過去。
“擦擦......感冒,藥,苦......”
我隻是想,陸棠雲最怕苦的,生病也好難受的。
但是,下一秒,手背被人重重打落,毛巾也掉在地上。
而六年來,從未對我發過一次脾氣的陸棠雲,此刻看向我的目光,卻陰騭又狠戾。
她開口,警告我,說:“滾開,別碰他!”
我被打愣了,摸了摸出血的手背,又抬頭看看,滿心滿眼都是懷中男孩的陸棠雲。
茫然地想,我好像,要又一次沒有家了。
下一秒,早就收到通知的家庭醫生們,蜂擁而來。
他們習慣性的,緊張的圍繞在我身邊。
其中一人正要彎腰給我包紮傷口時,卻聽到陸棠雲憤怒的斥責。
“都瞎了眼嗎?我喊你們來,是救瑾言的,都圍著他一個傻子轉什麼?”
醫生們愣住,就連周圍悄悄看戲的傭人們都愣住了。
畢竟,前麵六年,別墅裏麵最忌諱傻子兩個字。
因為陸棠雲從來都聽不得別人這樣說我,說一句,她就要發瘋。
曾經有個長得不錯的男傭人陰奉陽違。
在她麵前對我很好,背地裏卻又陰沉著一張臉唾罵我。
對方罵我是個傻子,是不知廉恥的寄生蟲。
罵我故意纏著陸棠雲,霸占著對方丈夫的位置,害她被生意場上的人時時嘲笑。
那段時間,我藏在衣服下的手臂和大腿總是被對方故意傷害,舊傷添新傷。
可是,我不敢和陸棠雲說。
我怕陸棠雲又像之前流浪時一樣,拿著刀子要和人拚命。
受傷了,會疼的。
我不想陸棠雲疼,也不想她因為我的事情,再被人誤會有精神問題。
所以即便疼的吃不下去飯,睡不著覺,我也努力的忍著。
可是後來傷口還是被陸棠雲發現了,她發了好大好大的火,雷厲風行的處置了那個傭人。
但是到了晚上,她又抱著我,哭的好傷心好傷心,聲音都哽咽的不成樣子,說:
“星驍,下次,別瞞著我,好不好?”
“別對我這麼殘忍,別把我隔.離在你的世界之外。”
“你再嘗試著,多相信相信我好不好?”
陸棠雲哭的樣子有些熟悉,我恍然著,伸手去給她擦眼淚,著急的安慰。
“別哭,別哭,姐姐,是驍驍不好,驍驍會改的,會改的......”
陸棠雲愣住,下一秒,抱著我的胳膊收緊,嗓音好似也跟著動作發緊,她說:
“驍驍,我是陸棠雲,不是你的姐姐,你又認錯了。”
我茫然,回神,然後愧疚的低下頭,熟練的和她道歉:“對不起。”
那晚,陸棠雲因為我認錯人,和受傷不報的事情,抱著我,生了一整晚的悶氣。
可是第二天,她又按時按點的給我做飯,喊我起床,幫我擦臉。
甚至雇傭了一支專業的醫療團隊在別墅,專門給我檢查身體和治病。
別墅裏麵的傭人也都換了一波,每個都是她親自麵試招錄的。
所以,陸棠雲對我的重視和在乎,這些醫生和傭人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
也因此,他們萬萬沒想到,六年以後,第一次張口罵我傻子的。
會是陸棠雲這個恨不得把我捧在手心、含在口中的妻子。
但眾人呆愣,也隻是片刻的事情。
畢竟,這個別墅裏麵,是陸棠雲的一言堂。
她現在看重懷裏的男孩,於是醫生們便扔下我,轉頭又去給男孩看病。
我給自己吹了吹抽疼的手,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熟悉,又有些恍然。
鼻尖一酸,眼眶泛起熱意。
真的,好像啊!
好像當初姐姐們,都圍繞著收養的弟弟轉的場景。
她們看不到我腿上的燙傷,也看不見我眼中的無措。
隻是生氣的,疲憊的,指責我,質問我,能不能懂事點,別總是給她們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