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與京海大小姐白初薇結婚的第七年,葉雲舟照常去幼兒園接兒子,臨走時老師卻叫住了他:
“晨晨爸爸,孩子最近總說葉淮才是他的親爸爸,而您......是照顧他的男保姆,我們建議您關注一下孩子的心理狀況。”
葉雲舟心頭一沉,葉淮?他的親弟弟?
回去的車上,他看著後座專心玩玩具的兒子,心頭總是怪異的不安:“晨晨,告訴爸爸,你為什麼跟老師說葉淮叔叔是你的親爸爸呀?”
晨晨頭也不抬,擺弄著小汽車:“媽媽說的呀,淮爸爸才是我的親爸爸,要我長大了孝順他。”
葉雲舟握著方向盤的手驟然收緊,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脊背。
“那爸爸呢?”
晨晨抬起頭:“媽媽說爸爸的女兒生下來就沒了,而且爸爸再也不能有寶寶,所以淮爸爸把我送給了爸爸。”
說到這,他小嘴一癟,帶著哭腔:“可我想要我的親爸爸。”
吱——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葉雲舟猛地將車停靠在路邊,眼前陣陣發黑。
他還有個女兒?葉淮才是晨晨的親爸爸?
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懼感交織著,他拚命穩住呼吸:“晨晨,這些話,媽媽是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晨晨抽噎著想了想:“上周你出差,淮爸爸來家裏陪媽媽睡覺的時候。”
轟——
葉雲舟隻覺得腦子裏有什麼炸開了,胃裏翻江倒海。
他沒有回家,而是調轉車頭衝向全市最權威的親子鑒定中心。
結果出來時,他手抖得幾乎捏不住那張薄薄的紙。
他和晨晨並非親子關係,但遺傳匹配度遠高於常人,這意味著,晨晨的父親必定與他血緣極近。
極近的血緣,葉淮......
最後一絲僥幸被徹底碾碎,六年前的記憶裹著血腥氣撲麵而來。
那時白初薇預產期將近,一場慈善晚宴,有人持刀刺向白初薇,他想也沒想就撲了過去。
最終他腹部被刀刺中,大出血被緊急送往手術室搶救。
他記得昏迷前撕心裂肺的疼痛,記得醒來時白初薇紅著眼抱著一個男嬰對他說:“雲舟,看我們的兒子多可愛啊。”
可他也記得,白初薇初次產檢時,懷的明明是雙胞胎。
但白初薇篤定另一個孩子發育不良,早被吸收了,他便沒再深想。
原來,她騙了他。
如果她懷的雙胞胎是葉淮的,那為什麼要騙他說隻有一個?
另一個在哪?晨晨說他的女兒沒了是什麼意思?
太多的謎團縈繞在他心頭,他顫抖著撥通了白初薇的電話,要她親口給他一個解釋。
電話響了又響,始終無人接聽。
就在他快瀕臨崩潰時,手機裏突然彈出一條爆炸新聞:
【省府高爾夫球場重大綁架案,現場激烈交火,已造成死16傷】
標題觸目驚心,而下麵播放的視頻,更是讓他渾身的血液瞬間逆流。
搖晃的畫麵裏,白初薇一個女人竟然與十幾個歹徒搏鬥,鮮血染紅了她的裙擺,烏黑的長發淩亂地搭在額前,如同玉麵修羅。
而她的眼神,自始至終都在那個被挾持住的男人身上。
是葉淮。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白初薇。
為了另一個男人可以豁出性命,可以浴血奮戰,哪怕當年他被綁匪用槍頂著腦袋,她都未曾失去過理智。
葉雲舟的手指瞬間冰涼,手機幾乎拿不住。
1死16傷,她有沒有事......他的心不受控製地揪了起來。
安頓好晨晨後,他隻身趕往現場。
等他趕到時,現場已是滿地的狼藉和濃鬱的血腥味。
為首的綁匪已被警方擊斃,白初薇渾身浴血,卻還將昏迷的葉淮死死護在懷裏。
等待救護車的間隙,白初薇的閨蜜上前,語氣深沉:“薇薇,當年你仇家遍地,為了保護葉淮,才嫁給葉雲舟放在明處吸引火力,沒想到他們還是找上了葉淮。”
她頓了頓,像是問出了疑惑已久的問題:“不過我一直不明白,葉雲舟那麼喜歡孩子,當年他也不知道你懷的是異卵雙胞胎,一個是他的,一個是葉淮的,何苦瞞著他送走女兒?還要騙他你產後抑鬱,再也不能同房。”
躲在暗處的葉雲舟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死死捂住嘴才沒喊出聲。
他聽說過異卵雙胞胎,同時懷上兩個男人的孩子,百萬分之一的幾率,也就是說她和他同房之後,立馬就和他弟弟......
原來他們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他永遠記得,當年他與白初薇相識,全靠弟弟葉淮牽線搭橋,他還一直對他心存感激。
之後,這個京海大小姐對他的癡情幾乎舉世皆知。
她買下全城廣告屏循環播放他們的合照,向全世界宣告她的愛意。
得知他喜歡吃葡萄,她便斥資百億,在最好的地段建造了一座以他命名的葡萄莊園。
白家就她一個獨生女,他因為愛她,甘願放棄男人的尊嚴入贅白家。
他們的婚禮世紀矚目,細節傳遍海內外,成為無數人豔羨的童話。
他以為他終於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
原來,這一切光鮮亮麗的寵愛,背後都是為了掩護她真正心尖上的人。
她不惜嫁給他,把他推到明處,吸引所有明槍暗箭。
她竟然荒唐到同時懷上他和他弟弟的孩子,又憑什麼要送走他的女兒?
不遠處,白初薇深邃的眸子冷了一瞬:“當年葉淮曾救過我的命,從此我便發誓要保護好他,至於雲舟的孩子,葉淮不喜歡,我也怕她將來會和晨晨搶繼承權,隻能將她送走。”
“反正雲舟會把晨晨好好養大,等他十八歲,我再讓他們父子公開相認。”
那一刻,葉雲舟的心幾乎要被碾碎。
她愛屋及烏,難道他的女兒就不是命嗎?
對話還在繼續,那閨蜜歎了口氣:“唉,萬一葉雲舟知道這一切,他怎麼受得了?”
白初薇沉默片刻,聲音是一貫的淡漠:“葉淮心思簡單,經受不住這些風浪,但葉雲舟......他受得了。”
他受得了......
葉雲舟腦中轟然作響,那些噩夢般的過往洶湧撲來。
她全城告白那天,他無故被車撞飛,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在重症病房昏迷了整整三個月。
“雲舟莊園”建成剪彩那天,他被人擄走囚在地下室,連日的電擊水刑讓他崩潰失禁,幾近精神失常。
他被人綁架那天,為了不讓她為難,他縱身跳下洶湧的海崖,差點溺水身亡。
每一次,都是白初薇陪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紅著眼眶道歉。
她說:“雲舟,你要堅強,我還想和你有以後。”
他以為那是愛,是風雨同舟。
原來不過是因為,她覺得需要他經受這些本該由葉淮承受的折磨。
他隻是盾牌,是工具,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舊日傷痕在這一刻仿佛全被狠狠撕開,尤其是那次中刀後留下的隱疾,在劇烈情緒衝擊下驟然發痛。
他痛得沿牆滑跪在地,下意識再次給白初薇撥去電話。
那邊,白初薇盯著屏幕良久,最終接聽,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老公?我剛在開會,手機靜音了,怎麼了,想我了?”
葉雲舟蜷縮在地,聲音發抖:“我......我舊病複發了,好痛。”
這一刻,他是真的需要她。
可就在這時,救護車姍姍來遲:“傷者在哪?”
葉雲舟艱難抬眼,隻見白初薇捂住聽筒,匆匆掛斷電話。
沒有一句解釋,沒有一句關心,她扶起葉淮,長腿邁上了救護車。
她臉上的焦急,心疼,慌亂,那麼真實,卻又那麼刺眼。
因為這一切,都不是為了他。
望著救護車絕塵而去,葉雲舟心裏最後一絲冀望也徹底湮滅,隻剩下冰冷的灰燼和無盡的恨意。
疼痛還在肆虐,那股恨意支撐著他掙紮站起身,撥通了律師的電話。
“幫我擬一份離婚協議。”
“另外找個偵探,不計代價查清博生醫院六年前九月一日所有的出生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