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隻因打了季如妍一巴掌,我被陸雲崢親手送進精神病院。
他說我有病,讓我在精神病院好好反省。
活活把我這個正常人,變成徹頭徹尾的瘋子。
若不是陸雲崢給我辦理的精神病鑒定書,我犯下的罪孽,足可以直接轉送監獄了。
五年後,我給住了十幾年的孤兒院捐了一棟樓。
院長為了感謝我,務必讓我留下吃飯。
竟不想遇到前來參加捐贈儀式的陸雲崢。
而他的身邊,還跟著最喜歡心直口快的季如妍。
陸雲崢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寧寧,你怎麼在這?”
我淡然的看向他。
“我是個大活人,出現在這裏不奇怪。”
陸雲崢有一瞬心虛,但很快又欣慰的笑了笑。
“出來就好,等我和給孤兒院捐樓的孟總談成合作,我們的公司就可以上市了。”
“我以後會好好補償你,給你最好的生活。”
我揚起嘴角,露出晦暗不明的笑容。
給孤兒院捐樓的孟總啊。
真不巧。
幾個月前剛剛認回的首富親生父母,就姓孟。
1
我跟隨院長來到孤兒院的食堂。
當我以捐贈人的身份坐在主位,院長小心翼翼又心疼地作陪時,
季如妍跳腳般指著我大吼:
“奚寧,你在精神病院住了五年,還沒治好你的瘋病。”
“那是主位,專門為給孤兒院捐贈的孟總準備的,哪裏輪得到你坐。”
“真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有媽生沒媽教,沒教養。”
她的這些話,讓當場所有人的臉色都將住了。
季如妍就是這樣,打著心直口快的名義,做著傷害他人的事。
偏偏陸雲崢被豬油蒙了心,曾不止一次和我說過,
他就是喜歡季如妍的性子。
可他們似乎忘了一件事。
我揚了揚嘴角,沒有提醒。
陸雲崢卻下意識地開始幫她辯解:
“小寧,你了解如妍的性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從不會拐彎抹角。”
“這也是她最珍貴的地方。”
院長剛想說些什麼,我卻淡淡地說道。
“季小姐罵的好,畢竟在座的各位,都是沒爹沒媽在孤兒院長大的。”
“包括......你的雲崢哥哥。”
我的話剛落,孤兒院的幾個工作人員臉色都變了。
連陸雲崢的臉都變白了幾分。
隻有知道我病情的院長,看著我還算穩定的情緒,鬆了口氣。
季如妍漲紅了臉,支吾道:
“雲崢哥哥跟你自然不一樣......”
我卻抽冷子大笑起來。
在全場人的疑惑目光中,我停下大笑,起身拍了拍陸雲崢的臉。
對上他有些緊張和莫名關心的眼神,好整不暇地補充道: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們。”
“好像你們今天哭著喊著想見的那個孟總......”
“據說她女兒......也是孤兒院長大的。”
“這算不算季小姐口裏的......”
“有娘生,沒娘養啊?”
2
其實這種被貶低被造謠被辱罵的日子,以及無數次的挑撥離間,
在我還沒進精神病院的前幾年裏,幾乎每天都在發生著。
那時候我還沒有瘋,不懂得反駁。
更舍不得已經偏心到骨子裏的陸雲崢。
才選擇步步退讓。
陸雲崢本還在摸著自己臉,探究著我這一動作的意思。
聽到我的反駁,忍不住皺了眉。
“奚寧,你和我的確有不幸的童年,你也希望能有個美滿的家庭。”
“但孟總的女兒,不是我們可以隨便議論的。”
他說得沒錯。
我和他一樣,的確都有一個不幸的童年。
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沒有家人的溫暖,怎麼可能幸福呢。
所麵臨的,隻有被大孩子欺負,隻有吃不飽飯,隻有硬板床。
讓小小年紀的我,學會了用爪牙保護自己。
直到陸雲崢的出現。
在問我名字的時候,告訴他我叫奚寧,沒有姓。
他給了我一個擁抱,說我可以和他一起姓陸。
這樣他就有了最珍惜的家人,我也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
從此以後,他會幫我對抗那些喜歡霸淩的大孩子。
我會在他被關禁閉的時候,給他留幾塊糕點。
他會在我第一次來初潮的時候,用僅剩的零花錢買衛生用品。
我會在他感冒高燒的夜晚,忍住眼淚,小心翼翼地照顧了一整晚。
就因為彼此的出現,讓我和他灰暗的人生,有了一點光亮。
我才會以為從此,我們能一直相依為命的走下去。
卻不想......
“雲崢哥哥。”
季如妍的喊聲,把我從思緒中拉回來。
她似乎已經忘記剛剛的冒犯,
用手撐著下巴,裝作天真無邪的樣子。
“奚寧姐也不是故意的,畢竟她小時候吃了這麼多的苦。”
“忍不住揣測孟總女兒跟自己一樣,也是正常的。”
院長正準備解釋,卻被我擺擺手止住了。
季如妍見我不反駁,繼續說道:
“你看今天,明明是我們要請孟總的飯局,奚寧姐卻自己坐上了主位。”
“我猜奚寧姐是因為看見這麼多好吃的,覺得坐主位能吃得更多吧。”
“畢竟在精神病院呆了五年,隻能吃些鹹菜窩頭。”
她說完,像是被自己驚訝到了,立刻輕輕打了自己的嘴。
“哎呀,看我這直腸子,又說了奚寧姐不愛聽的話。”
“你別和我一般見識。”
院長的臉早就冷下來。
她咳嗽一聲,皺著眉對陸雲崢說道:
“小陸,以前你們住在孤兒院,你對奚寧最好,看不得她受半點欺負。”
“還口口聲聲說奚寧是你心中最美的白月光。”
“現在有了女朋友,倒是能允許你女朋友欺負奚寧了。”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
現在的陸雲崢,哪怕看著我被欺負,也隻是袖手旁觀。
院長略帶責備的語氣,讓陸雲崢的臉青一陣紅一陣,連忙擺手。
他剛想開口,被我搶先一步說道。
“院長您說笑了,我可不是什麼白月光。”
“我頂多算是他的黑曆史,是他急於甩掉的累贅。”
“這位季小姐,才是陸先生心中最完美的白蓮花。”
3
季如妍聽到白蓮花三個字,氣得立刻拍桌子站起來。
“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就是嫉妒我,才發瘋做出傷害我的事。”
“一個孤兒院出來的野種,也配呆在雲崢哥哥的身邊。”
“瘋女人就應該關在精神病院,別出來禍害人了。”
她說的對,我是從精神病院出來的人。
持證發瘋,就算把她殺了,我也不用承擔任何罪責。
於是我帶著笑意的走到她的麵前。
季如妍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忙想後退兩步。
可我麵色一冷,伸出右手抓住她漂亮的脖子。
下一秒一個巴掌已經落在她臉上。
“那我要不要說說,你是如何把一個正常的我,變成瘋女人的?”
陸雲崢十八歲成年後,搬出孤兒院。
他放棄考上的大學,
用一個月打三份工的薪水租了個小房子。
隻為了把我接出來和他一起住。
我上學,他打工,然後我們一起打工,為他湊夠了人生的第一筆創業基金。
短短幾年,他成了商業新貴。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邊,有個他心中最美,也是最不好惹的白月光。
直到季如妍成為他的助理。
“應酬肯定要喝酒,奚寧姐,你攔著雲崢哥哥不讓他喝,是不是想毀了這筆生意。”
“雲崢哥哥平時這麼忙,出去放鬆一下怎麼了,你想累死他啊。”
“不服從雲崢哥哥的人都要裁掉,這叫殺雞儆猴,方便日後管理。”
不知從什麼時候,他覺得季如妍說什麼都是對的。
他們站在同一個陣營。
我卻成了他們一致對外的那個人。
可事實呢。
那天,有胃病的陸雲崢喝到胃出血,住了十天的醫院,耽誤已經談好的生意。
那天,他和季如妍一起去放鬆,手機關機。
公司新品出現大紕漏,怎麼都找不到他,最後賠了一大筆錢。
那天,陸雲崢被季如妍挑唆,錯誤的裁掉了公司的大動脈,損失千萬生意。
即便如此,最後所有的錯,都成了我的鍋。
“如妍隻是心直口快,她的初衷都是為我好。”
“可你呢,不管她做什麼,總要事事針對。”
“陸奚寧,我對你太失望了。”
當時我看著他陌生的眼睛。
怎麼都無法把我認識的陸雲崢,和他重疊成一個人。
看著窗外的落葉,隻覺得物是人非。
我好像又變成剛被送去孤兒院的奚寧。
孤孤單單,受人排擠。
在我講述經曆的這段時間,我打季如妍的巴掌都沒有停下來。
季如妍已經被打蒙了,口齒不清的說道。
“你個瘋子......等孟總來了,雲崢哥哥談成合作......”
“我一定要讓他......把你送去坐牢......”
她的臉腫了,我的手也腫了。
可我卻覺得痛快極了。
“送去坐牢?好啊,把我送去牢房吧。”
“我待過孤兒院,進過精神病院。”
“也讓我嘗嘗站在法院的滋味。”
“如果你們能把我送進去的話......”
4
我的話,讓他們微微一怔,瞬間明白話中的意思。
陸雲崢有些慌張的想要阻攔。
卻被我帶來的保鏢攔住。
“陸奚寧,你真的要打死如妍嗎?”
“打死她,你的身上可就背負一條人命了。”
“你會愧疚終身的。”
我冷笑一聲,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止,反而更加重了一些。
“愧疚?不好意思,我完全不會。”
“而且我要糾正一下。”
“我不是想背負一條人命,而是兩條。”
“我想要的還有你的命......”
我沒有忘記,是陸雲崢親手把我送進的精神病院。
是陸雲崢,把我變成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五年前,在陸雲崢成功得到上流圈的晚宴邀請時。
他的女伴,不是一直和他相依為命,陪他打拚的我。
而是剛剛入職幾個月的季如妍。
理由是,季如妍說我土,說我不注意個人形象。
於是我想方設法得到邀請函,花費幾年積蓄買來的高定禮服,盛裝出席。
連陸雲崢的臉上都閃過一絲驚豔,誇我和平時不一樣。
隻有季如妍翻著白眼,故意大聲喊道:
“奚寧,你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應該懂得節儉。”
“你身上的裙子至少要幾十萬,雲崢哥哥賺錢不易。”
“你卻心安理得花著他的錢,在宴會上招搖過市。”
她的聲音很大,引來周圍人的圍觀。
可她依然沒有放過我。
拉著陸雲崢的胳膊,繼續說道:
“我覺得奚寧一定是覺得宴會上都是有錢的公子哥。”
“想穿得好看一點,釣一個金龜婿回去。”
周圍對我的討論聲,如山海一般向我傾倒開來。
我攥著拳頭一忍再忍。
卻被她無情的撕扯開我最後的理智。
“奚寧,你沒反對,是不是默認了。”
“雲崢哥哥,你看,我說的沒錯吧,奚寧都承認了。”
清脆響亮的巴掌落在季如妍臉上時,
我得到的是陸雲崢大力的推搡。
“陸奚寧,你憑什麼打人。”
“如妍哪來說錯了,你穿得那麼花裏胡哨的來參加宴會,肯定是想嫁進豪門的。”
昂貴的禮服,在我摔倒的瞬間扯破了。
同樣破碎的,還有我對陸雲崢的所有念想。
“你還不趕緊跪下求如妍原諒。”
明明是季如妍當眾羞辱我,惡意造我黃謠。
他聽不到,卻一味的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
“你看不到她給我受的委屈,卻讓我跪下求她。”
“曾經的陸雲崢會和欺負我的人拚命,你把那個他還給我!”
我的怒吼沒有換來他的醒悟。
換來的,隻是他淡漠的一句。
“你真的瘋了。”
當晚我就被他送到精神病院。
我知道,我們之間,永遠都不會結束。
“陸奚寧,既然你瘋了,就在精神病院好好反省。”
“什麼時候你同意給如妍磕頭認罪,我再放你出來。”
五年的時間,在精神病院的每一晚,都是陸雲崢決絕離開的噩夢。
他的特意關照,他逼我認罪的決心。
把我一個正常人,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終於打累了,季如妍也早已不省人事。
甩甩腫到發脹的手,隨手抽出紙巾擦了擦殘留在手掌的血。
很臟。
是季如妍的血。
“現在到你了,陸雲崢。”
我麵不改色的走向他,像是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看著我的眼睛,恐懼慢慢爬上陸雲崢的臉。
在他轉身想跑的瞬間,被我的保鏢攔住。
“你想聽聽這五年,我在精神病院是怎麼度過的嗎?”
“不想聽也沒關係。”
“反正我受過的苦,你和季如妍都會十倍百倍的經曆一遍。”
他反抗著,他掙紮著。
卻怎麼也掙脫不開保鏢的束縛。
“陸奚寧,你不要鬧了,孟總馬上來了,難道你想毀了孤兒院的捐贈儀式嗎?”
我冷笑一聲,一步一步走向他。
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你又錯了,我可不姓陸。”
“我姓孟。”
“孟總的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