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躲進安全通道，靠著冰冷的牆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手機瘋了似的震動，全是經紀人、助理、公司老板的奪命連環call。

我一個都沒接，隻是盯著手裏那本黑色的日記，盯著那個鮮紅的數字——273。

我想起十八歲那年，剛簽約公司的第三天。

那天我去倒垃圾，聽到垃圾房傳來微弱的呻吟聲。

我推開門，看到一個蜷縮成一團的少年，他的臉、手臂、整個上半身都被燒得血肉模糊。

“救......救救我......”

他啞著嗓子說，眼神裏全是絕望：

“算了，別救了，讓我死吧......”

我抱著他衝進醫院，簽了病危通知書，刷空了所有的卡。

公司知道後暴怒，我跪在總經理辦公室整整三個小時，最後簽下二十年的賣身契，分成九一開，我隻拿一成。

因為許曄還在ICU，他的植皮手術需要錢，很多很多錢。

後來的十二年，我拚了命地接戲、跑通告、上綜藝。

許曄傷好後成了我的助理，我以為他是感恩，是想陪著我，是把我當成最重要的人。

可今天我才知道，他隻是在倒計時，倒計時什麼時候能死。

眼淚掉在日記本上，把那些字跡暈開。

“271天：

她又為了我拒絕了張導的戲......顧念，你的善良是枷鎖。”

“268天：

公司老板罵她廢物，說養她十二年連個影後都拿不到......她哭了，但還是笑著跟我說‘阿許沒事的’......我看著她笑，隻覺得惡心。”

“265天：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偷偷買了蛋糕，說要和我一起過......可她不知道，她的臉就是我的噩夢，我一秒鐘都不想看到她。”

我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原來那天我買蛋糕回來，看到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我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

原來他隻是......惡心我。

安全通道的門突然被人粗暴地推開。

許曄站在門口，臉色鐵青：

“顧念，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麼？！”

“我知道啊，”

我慢慢抬起頭，眼淚還掛在臉上：

“我拒絕了影後。”

“你瘋了！”

他大步衝過來，一把拽起我的手臂：

“那是影後！

你知不知道公司會怎麼處理你？

你知不知道全網現在都在罵你耍大牌？！”

我被他拽得踉蹌，高跟鞋的鞋跟斷了，腳踝一歪，狠狠磕在台階的棱角上。

“疼......”

我小聲說。

“疼？”

許曄冷笑，眼睛通紅：

“你知道什麼叫疼嗎？

連個獎都不敢去領，顧念，你到底有多沒用？”

他鬆開手，我沒站穩，整個人往後摔，後腦勺磕在牆上，眼前一黑，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頭發滴下來。

是血。

許曄愣了一下，然後飛快地移開視線：

“你自己小心點，在娛樂圈這麼多年，走個樓梯都能摔。”

他說完，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