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兒子是自閉症兒童,他從不說話,隻會畫畫。
他畫了一幅畫,想參加全國少兒美術大賽。
畫上,一個小男孩縮在角落,周圍是無數雙巨大窺探的眼睛。
老師看到後,當著全班的麵,把畫撕得粉碎。
“畫的什麼陰間東西!充滿了負能量!”
“溫景然,你兒子心理有問題,就該送去特殊學校!”
她將我兒子拽出手腕上的紅痕,取消他的參賽資格,罰他站在走廊。
我抱著渾身冰冷的兒子,看著他空洞的眼神。
點開那個埋在通訊錄最深處,五年未曾觸碰過的名字。
......
電話那頭死寂一片,隻有男人粗重的呼吸聲。
我沒等他出聲,就掛斷了。
我還是不想指望他。
五年前他能拋下我們,現在又怎麼會回來。
我蹲下身,把兒子冰涼的小手揣進懷裏。
“星星,不怕,媽媽在。”
兒子的眼珠動了動,空洞地看著我。
我把他帶回家,他把自己鎖進房間,一天一夜,沒發出任何聲音。
我急得撬開門,他坐在地板上,懷裏抱著一個相框。
相框裏,是他用撿來的碎紙片,一點一點拚回的那幅《窺探》。
隻是畫麵上,多了一道猙獰的巨大裂痕。
我心如刀絞,衝到學校。
美術辦公室裏,那個叫劉燕的老師正在和其他老師炫耀她指導的學生拿的金獎。
“你是溫星的媽媽吧?有事嗎?”她看到我,眉毛一挑,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我一言不發,將那張被拚起來的畫,拍在她桌上。
“劉老師,我兒子畫得有錯嗎?”
她嗤笑一聲,捏起一片碎紙。
“錯?當然有錯!錯得離譜!”
“全國大賽要的是什麼?是陽光!是正能量!你兒子畫的這是什麼?鬼!是變態!這種東西送上去,丟的是我們學校的臉!”
“藝術不是隻有一種標準。”我氣得發抖,“他的畫有情感,有思想......”
“情感?思想?”劉燕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聲音陡然拔高。
“他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自閉症,有什麼思想?!”
“溫景然我告訴你,你們這種家長我見多了!總覺得自己的孩子是與眾不同的天才,其實就是個不正常的怪物!”
“他心理有問題!是你這個單親媽媽教育的失敗!你現在還有臉來質問我?我撕了他的畫,是為他好!是糾正他的變態心理!”
她的話像刀子,刀刀插在我心口。
我兒子隻是安靜,隻是和別人不一樣,憑什麼要被她這樣惡毒地攻擊!
“你再說一遍!”我的眼睛紅了。
“再說一百遍也一樣!”
劉燕猛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臉上。
“我說你兒子是心理變態!你這個當媽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一個正常的家庭,會養出這種陰沉沉的怪物嗎?!趕緊帶他去看醫生吧!別在這裏妨礙我們這些正常人!”
我死死攥著拳頭,指甲陷進肉裏。
我看著她身後牆上掛著的,那些千篇一律毫無生氣的獲獎作品。
又低頭看了看手裏這幅雖然破碎卻充滿生命力的《窺探》。
我忽然笑了。
“劉老師,”我抬起頭,一字一頓地問她,“你知道表現主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