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一早，沈國明就拿出了他壓箱底的存折，哼著小曲準備出門。

“爸，去哪兒？”我坐在餐桌前，慢條斯理地喝著粥。

“去銀行。你玲姨說她看上一個包，我想買給她當見麵禮。”他喜氣洋洋地說，仿佛在談論一件天大的喜事。

在樓下，他遇到了買菜回來的王阿姨。

“老沈，這麼高興啊？”

“可不是，我對象等著我呢。”

王阿姨好心提醒了一句：“現在網上騙子多，你可得當心點，別什麼人都信。”

沈國明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聲音拔高八度。

“你懂什麼？你就是嫉妒我晚年還能找到真愛。你一個寡婦，見不得別人好。”

刻薄的話讓王阿姨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拎著菜籃子快步走了。

我從窗戶看到了這一幕，內心毫無波瀾。

對於一個自私到骨子裏的人，永遠不要指望他能聽進任何勸告。

他取光了一個五萬塊的定期存款，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全部在“你的玲”直播間換成了最貴的虛擬禮物超級火箭。

直播間裏，那個叫張美玲的女人用甜到發膩的聲音尖叫。

“哇，謝謝沈哥的火箭雨。沈哥真的好大方，好愛我。家人們，把沈哥威武打在公屏上。”

沈國明看著滿屏的吹捧，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仿佛自己是掌控世界的帝王。

很快，姑姑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顯然是聽說了什麼風聲。

“大哥，你瘋了，你把錢給一個網上不認識的女人。”

“我的錢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輪得到你們指手畫腳嗎？一個個都盼著我死好分遺產是不是？”他對著電話怒吼，然後狠狠掛斷。

掛了電話，他的目光在屋裏逡巡，最後落在了我媽梳妝台上的那個紅木首飾盒上。

“安安，你媽那些金首飾放著也是放著。”

他話沒說完，我已經站起身，走過去，一隻手按在了盒子上。

我抬眼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這是媽留給我的嫁妝。”

我的眼神一定很嚇人，沈國明訕訕地收回了手，嘴裏嘟囔著“不孝女，真是養了個白眼狼”，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他打電話的聲音。

“老李啊，是我，國明。最近手頭有點緊，想跟你周轉兩萬塊錢，我這邊有個項目穩賺不賠，下個月就還你。”

他開始騙自己幾十年的老夥計了。

我回到房間，打開我的記賬本，在沈國明負債一欄裏，平靜地寫下兩萬。

然後，我合上本子。

還不夠，遠遠不夠。

我給姑姑發了條信息：“姑姑，你別再打電話勸他了，沒用的。他決定的事，誰也拉不回來。”

姑姑很快回複：“安安，那你怎麼辦啊？”

我看著這行字，刪除了輸入框裏準備好的安慰話語，隻回了三個字。

“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