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世進入國子監時,我沒有執意坐在衛聽風身側。
也沒有纏著他為我作詩摹畫。
更沒有用兒時婚約逼迫他在出征前同我成婚。
文昭十七年,邊關大敗。
他選擇投軍禦敵。
我選擇考取女官。
前世,他是大祁戰神,不負黎民隻負我。
今生,我隻求獨善其身,彼此再無糾葛。
後來。
我作為尚宮隨公主遠赴異國和親。
他持節護衛,站在我的車前,眼底赤紅。
“方安春,你不要我了,是嗎?”
“遴選女官?考取女官五年不得嫁娶,你不是要趕在衛世子出征前和他成婚嗎?怎麼突然中邪了?”
盡管謝家小姐壓低了聲音,但在算得上寂靜的學堂裏還是引來了他人的注意。
我對衛聽風的癡迷不是什麼秘密。
此言一出,不少人圍了上來。
“安春,你怎麼突然改主意了?”
“想來是因為舍不得衛世子,想考個官位跟他一同出征吧?”
“那也該是醫官女使,可這分明是......”
是尚宮。
出塞護駕的女官之首,和親副使,護嫁尚宮。
不少平時關係要好的小姐皺著眉勸我。
“安春,這尚宮聽著好聽,可一旦出塞,幾無回朝的可能。”
“曆任尚宮都是從良家子和罪臣女中遴選,便是不論你與衛世子的婚約,你也是將軍之女,何苦去和那些人混作一談。”
“就是,你若是真的選中,衛世子那邊又該怎麼辦?你也知道,去衛家的提親的媒人這幾年就沒斷過。”
我當然知道。
衛聽風,我前世的夫君。
劍眉星目,英風俊骨,朝廷新秀,前程似錦,是個百年難遇的好男兒。
少年之時一次打馬遊街,鬢簪桃花,揚鞭逐春,隻一個衣袂翻飛的背影,便叫無數世家小姐丟了魂。
若非十年前那件事,我們二人稀裏糊塗結了婚約,我和他也應該是沒什麼交集的。
想到這裏,我輕輕笑了下。
“對呀,這麼好的人,配我實在可惜了,就放他一馬。”
她們隻竊竊地笑。
不怪她們不信,這些年來我對衛聽風的癡纏有目共睹,一句話就說我放下了,委實不可信。
不過也無所謂,日子久了,她們自然就明白我說的是真是假。
“安春,你別是為了前幾日衛世子為四公主作畫的事賭氣。和親之事可不是兒戲,快把這嚇人的心思歇了吧。”
作畫?
久遠的記憶緩緩浮現。
我想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了,我十七歲生辰那天,四公主傳衛聽風進宮為她作畫,第二天才放他回來。為此我發了好大的脾氣。
如今想起來,也不過是一聲輕笑。
那時我們還都年少,這般小事也鬧得像天塌了一般。
正說著,殿外呼呼啦啦進來一群年輕的公子哥。
其中那個姿容最盛的藍衣少年,風姿卓然箭步流星,特意繞到我麵前,輕輕在我書案上放了個盒子,頂上還有一枝沾著露水的桃花。
小姐們挑著眉毛朝我打趣地笑。
我心跳地咚咚作響,目光卡在那支淺色桃花上移不開眼。
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
他還記得。
“舍不得了?醒過來了?”
謝小姐湊上來打趣我,我驟然一驚,將那盒子推給她。
不正常的心跳還沒緩過來。
我坐在原地,又喜又悲。
哪怕是重來一次,我還是頂不住衛聽風的一言一行。
“哪裏的事。這是我托他帶的,謝你上次替我寫的文章。”
她分明不信,手卻好奇地拉開木匣。看清之後更是一聲驚呼。
“湖筆!這是玉蘭蕊!安春,你的謝禮都這麼大方嗎?以後再有不想寫的文章,盡管來找我!”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巧是屏風那邊衛聽風能聽到的程度。
“衛世子,快馬加急尋的寶貝沒哄好你娘子,心思算是白花了。這黃金百兩,竟抵不過你衛世子一副丹青!快給我也畫一副!”
屏風那頭的身影一頓,隨即傳來書卷狠狠砸到什麼的聲音。
“就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