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喬霧穿書的第十年，係統通知她，攻略任務失敗，即將返回現實世界。

作為任務失敗的懲罰，一周後，她將遭遇一場火災。

那場火會讓她重傷昏迷，然後在最痛苦的時刻，把她的靈魂送回原來的世界，至於這具身體，會被原主接管。

喬霧平靜地確認了這個消息。

她抬起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鏡中的女人穿著潔白的婚紗，裙擺層層疊疊，像是盛開的百合，化妝師剛剛給她做完最後的定妝，眉眼精致，唇色嫣紅，很美。

可婚紗店裏隻有她一個人，沈寂沒有來。

明明他說好了的，今天下午三點，陪她一起挑選婚紗，可她等了三個小時，從陽光明媚等到日落西山，從滿懷期待等到心灰意冷。

這是沈寂第十次失約。

她在這個世界待了整整十年，用盡全力去愛一個注定不會愛她的人，最後換來的，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攻略，和一場即將到來的大火。

挺好的。

她想著，至少可以回去了。

婚紗店打烊的時候，沈寂才急匆匆趕來。

“霧霧，對不起。”他推門進來，身上還帶著外麵的寒氣，呼吸有些急促，“洛晴養了十多年的狗不見了，她哭得厲害，我陪她找了整整一下午。”

他走到她麵前，伸手想碰她的臉，卻被喬霧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沈寂的手僵在半空，隨即又自然地收回：“抱歉，是我不好。下次，下次我一定陪你挑。”

喬霧看著他。

沈寂生得很好看，這是穿書前她就知道的。

小說裏形容他是清冷矜貴的月光，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總是抿成一條直線，看起來疏離又禁欲。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原著裏愛女主洛晴愛得死去活來，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包括去死。

她當初看小說的時候，心疼他，可憐他，覺得他值得更好的。

所以當係統綁定她，給她發布攻略任務，救贖這個深情的男二，和他結婚時，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她想，她一定會好好愛他，告訴他：全世界都不愛你，我愛你；全世界都不要你，我要你。

十年，她用盡了所有辦法。

陪他熬過最痛苦的時期，在他被父母忽視時給他擁抱，在他被哥哥打壓時為他撐腰，在他因為洛晴而深夜買醉時，一遍遍告訴他：“沈寂，你值得被愛。”

她把他從深淵裏拉出來，看著他一點點變得溫柔，看著他終於願意相信愛。

去年，他向她求婚了。

她以為她成功了。

直到三個月前，洛晴和原書男主離婚，回了國。

從那以後，沈寂的心，又全部落在了洛晴身上。

“霧霧？”沈寂見她發呆，又喚了一聲。

喬霧回過神，看著他：“沒關係。”

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意外。

沈寂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平靜。

以前每次他失約，她都會生氣，會難過，會紅著眼睛問他：“沈寂，我在你心裏到底排第幾？”

可現在，她隻是說“沒關係”。

“真的沒事？”他有些不放心。

“真的。”喬霧笑了笑，“我們走吧。”

她站起身，提起裙擺，準備去換衣服。

可就在這時，婚紗店的門又被推開了。

洛晴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羊絨大衣，長發微卷，妝容精致，看上去嬌俏可人。

沈寂有些詫異：“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了今天的事，”洛晴走到他們麵前，“知道你為了陪我找狗，放了霧霧鴿子，我心裏過意不去，就想著親自來跟霧霧道個歉。”

她轉向喬霧，眼神真誠：“霧霧，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別怪阿寂，要怪就怪我吧。”

喬霧看著她，沒說話。

她太了解洛晴了——原著裏的女主，永遠溫柔善良，永遠需要被保護，永遠是無辜的那一個。

可隻有喬霧知道，洛晴的自私和虛偽。

她不愛沈寂，卻享受著他的愛慕和付出。

她明明知道沈寂有未婚妻，卻一次次以朋友的名義，占用他的時間，消耗他的感情。

可沈寂看不出來。

或者說，他不在乎。

“霧霧？”洛晴見她沒回應，又喚了一聲。

“沒事。”喬霧說，“我要去換衣服了。”

“等等，”洛晴拉住她，“為了表示歉意，等會我請你們吃飯吧？就當我賠罪。”

“不用了，”喬霧說。

“去吧。”沈寂卻替她答應了，“你等了一天，也餓了。”

喬霧看了他一眼。

她太了解他了，他不是關心她餓不餓，他隻是想和洛晴多待一會兒。

“好。”喬霧最終說。

洛晴選了城中最貴的空中餐廳。

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夜景，燈火璀璨，美得不像話。

可喬霧沒心情看，她坐在沈寂身邊，聽著他和洛晴聊天。

他們聊了很多，聊小時候的事，聊共同的朋友，聊洛晴在國外的生活。

喬霧插不上話，像個局外人。

點完菜後，沈寂忽然想起什麼，從包裏拿出一個卷軸，遞給喬霧。

“霧霧，這個給你。”他說，“當作今天的補償。”

喬霧接過，打開。

是一幅畫，水墨山水，筆觸蒼勁，意境悠遠，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印章，是她尋找了很久的恩師的遺作。

喬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沈寂，“你從哪裏找到的？”

“托人打聽了很久。”沈寂笑了笑，“喜歡嗎？”

“喜歡！”喬霧用力點頭，“太喜歡了！謝謝你！”

她是真的高興。

恩師對她有知遇之恩，生前最想完成的就是這幅畫，可惜沒能畫完就去世了。

這些年，她一直在找這幅畫的完整版，卻始終沒有消息。

沒想到，沈寂會記得。

她心裏那點因為失約而生的怨氣，忽然就散了。

也許……他還是在乎她的。

哪怕隻是一點點。

可就在這時，洛晴湊過來看了一眼，隨口說：“畫得不錯呢。”

就這一句話。

沈寂立刻從喬霧手裏拿過畫，遞給了洛晴：“你喜歡？那就送你。”

喬霧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著沈寂，看著他把那幅她找了很久、剛剛還因為她喜歡而高興的畫，就這麼輕飄飄地送給了洛晴。

就像過去無數次一樣。

隻要洛晴表現出一點點興趣，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把她喜歡的東西，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