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睜開眼是在醫院的病床上。
她渾身上下的骨骼像是被重組,全身泛著細密的痛感。
季言希坐在病床邊兒上,雙手纏著繃帶。
一旁的小護士捂著嘴,輕聲道:“你暈倒在雪山堆裏的時候,季總瘋了一樣往雪堆裏刨,手都凍傷了”
她的心裏泛起一絲隱忍的酸澀。
他在意她是真的,但並不妨礙他更在意江鳶。
就像她可以接受他不愛她,但不能接受她是備選。
季言希恰好這時醒過來。
她下意識將手從他的掌心抽出,帶著些許疏離:“你裝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季言希默默打開桌麵上的保溫桶,從裏麵盛了一碗薑絲鯽魚粥:“我特意學著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手中握著的湯匙遞到她的嘴邊兒:“我和江鳶從小一起長大,她父親救過我,我不能看她出事。”
趙北織凝視著他,眼裏像是覆了一層冰霜:“可你和她睡了。”
“那時候情況特殊。”他將粥重重擱回飯桌上,平複之後,又重新端起來:“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
趙北織側過頭,嘴唇輕啟:“我們離婚吧。”
未說完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
他替趙北織撚了撚被角:“你先休息,我處理完工作帶你去樓下曬太陽。”
“季言希,”她從身後叫住他:“我對薑絲過敏。”
他的臉上露出幾分尷尬,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什麼也沒說。
她沒等季言希,找了個護工陪著去花園散步。
路過花園的拐角時,她看見了季言希正陪著江鳶坐在涼亭裏。
江鳶的頭十分自然地枕在他的肩膀上:“沒想到這麼些年過去了,你還是記得我喜歡吃什麼?”
“阿鳶,我們結束了,雪山那次是我最後一次陪你。”
“可你明明心裏就有我,”她偏執地從身側抱住他:“你之所以不再讓趙北織繼續她的極限運動,難道不也是因為我嗎?”
聽到這裏的趙北織徹底僵住。
自從她成為季太太,季言希就沒收了她所有的運動設備。
她偷偷溜出去滑雪,他就燒了她的滑雪板。
她和朋友去跳傘,回家就被罰抄寫季家家規一百遍。
生日那天,季言希忙著出差,她跑去參加翼裝飛行的比賽,還沒等結果出來,就收到了被組委會除名的通知。
她一直以為,是季言希想規訓她做一個好妻子,沒想到是因為江鳶。
她的心臟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死死捏住。
江鳶的話衝擊著她心底的防線:“當年我也喜歡攀岩,滑雪,所以你把她當做替身,又禁止了她一切的愛好,用她代償我給你的痛苦。”她激動地握住他的手:“可我回來了,言希,我不要自由了,這一次,我不會再離開你。”
說著她攀上季言希的脖頸,兩個人的唇角相互追逐,季言希的眼底染上欲色。
她的手探向男人的大腿根部。
他沒忍住輕嗤一聲,繳械投降般地咬上她的唇,隨後兩人唇齒交融在一起。
趙北織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胃裏被情緒翻湧,幾欲嘔吐。
她給律師去了電話:“幫我擬定一份離婚手續以及財產切割。”
這個男人,她不要了。
就在她轉身離開走到湖心亭的時候,突然被人叫住。
是江鳶。
她挑釁地看著趙北織:
“你都聽見了吧?”
“我勸你主動把位置讓出來,不要給臉不要臉。”
趙北織極力克製住情緒,神色平靜:“你要是喜歡,就讓給你,畢竟垃圾也隻配待在垃圾桶裏。”
她轉身欲走,被身後的人連拖帶拽倒進一旁的荷花池。
初冬的湖水冰冷刺骨,趙北織因為全身多處骨折,根本無法自救,就在這時,季言希一躍而下,朝著她遊過來。
“織織,別怕。”
他的手觸及她的瞬間,江鳶的聲音響起:“言希,救我,我——我不會——水。”
幾乎是在同時,他搭在趙北織腰側的手鬆開,奮不顧身地遊向江鳶。
那一刻,鋪天蓋地的絕望猶如灌入耳鼻的冷水,將她淹沒得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