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杳處理完沈逸南第99個桃花債,在原地站了幾秒,才疲憊地轉身,推開沉重的大門。
客廳隻開了一盞落地燈,照在落地窗前挺拔的背影上,顯得冷漠又疏離。
男人抖了抖手上香煙,沒有回頭,“處理掉了?”
“嗯。”
沈逸南嗤笑一聲,隨手抓起旁矮幾上的幾捆鈔票,朝著身後撒去。
“唰”的一聲,粉紅色的鈔票紛紛揚揚地飄散在空中。
“蘇杳,你還真是為了錢,什麼都能做。”
男人銳利的目光一寸寸刮過她的臉。
鈔票從眼前飄落,蘇杳看著這漫天飛舞的紅色,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十歲那年,他們牽著手,從九死一生的人販窩點裏逃出來,
除了彼此一無所有,一碗泡麵分著吃,一件舊衣輪流穿。
他們相互依偎,規劃未來,約定好等他創業成功就結婚。
好不容易,他的事業有了起色,曙光就在眼前。
可蘇杳卻毫無預兆地消失了。
那時的沈逸南還在國外為了一場至關重要的融資進行談判,接到她失蹤的消息後,他拋下一切趕回國內。
本以為她遇到了什麼意外,為了找人,他用盡了一切手段,花光了所有儲蓄。
可再次相遇時,她搖身一變,成了蘇家流落在外的千金。
桀驁不馴的男人,生平第一次跪在蘇家別墅門外的滂沱大雨裏,渾身濕透,狼狽不堪,隻求能見她一麵,向她求個答案。
“杳杳,我隻要你一句話,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信!”
可他等來的,卻是從可視門鈴中傳來的冷冰冰的回答。
“沈逸南,你已經配不上我了。”
那天,沈逸南暈倒在了那場冰冷的大雨裏。
三天後在醫院醒來,看到蘇杳的那一刻,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激動得幾乎落下眼淚。
“杳杳,你來了,我還以為…”
下一秒,滿天紅色的鈔票灑落整個病房。
蘇杳平靜地開口。
“這些,打發你,夠了嗎?”
當天,蘇家就高調宣布了與陸家的聯姻。
沈逸南從前有多愛她,那天之後便有多恨她。
三年,他憑借著狠厲的手腕迅速崛起,躋身權力的中心。
而曾經顯赫的蘇家,卻一夜之間破產負債,她的母親也一病不起。
就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出現了,遞給她一份結婚協議。
於是,她用婚姻做交換,換來了她母親的醫藥費。
然後便是漫長的忍受,忍受著男人親手將他受到的所有屈辱,變本加厲地還給她。
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醫生今天告訴她,她的母親已經時日無多,而蘇杳,隻想要陪伴母親走過最後一程。
她知道,是時候離開沈家,離開沈逸南了。
隻是......
蘇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貪戀地將這裏的氣息深深刻進心裏。
“當初,”男人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微垂的眼中泄出一抹痛楚。“真的隻是因為錢嗎?”
蘇杳蹲下身,機械地撿起散落的鈔票,聲音輕得像歎息。
“不然呢?”
難道要告訴他,當年她被找回後,父親將她關了起來,所以才失去聯係?
還是告訴他,她偷偷跑出去找他時,卻遇上了曾經抓他們的那群人販,然後受盡淩辱,失去了最珍貴的清白?
過去那肮臟的痛苦,甚至讓她一度想要自我了斷,可她卻獨獨舍不下他。
她怕沈逸南被打擊得一蹶不振,於是四處求人,酒桌上喝到胃出血,隻為了給沈逸南找人脈、拉投資,助他東山再起。
而這些,他都不必知道。
那些糜爛的傷口,她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蘇杳將整理好的一疊錢輕輕放在茶幾上,看著玻璃中男人的倒影出了神。
隻是沈逸南,你知道,我又要離開了嗎?
忽然,男人抬起眼,在玻璃的倒影中和她對個正著。
蘇杳慌忙低下頭,吸了吸鼻子,故作輕鬆地轉移話題。
“這次這個,怎麼這麼快就膩了?”
男人的眼裏那抹幾不可察的希冀徹底黯淡下去,手裏猩紅的火點在昏暗中明明滅滅。
他緩緩吐出一口煙,白色的煙霧模糊了他冷硬的輪廓,“阿雪不喜歡。”
蘇杳的動作頓了頓,想必又是哪個新紅顏吧。
畢竟這一年裏,男人頻繁地換著女伴,她早已從最初的心痛逐漸變得麻木。
隻是,母親的時間不多了,她要抓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