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確診腎衰竭那天,奶奶被發現是豪門千金,被分了數十億資產。
嚷嚷著放棄治療的家人們一改冷漠,開始殷勤的往醫院跑,順便規劃起了奶奶的“遺產”。
爺爺想要錢,到一起跳舞的時髦老太太們麵前炫富瀟灑。
大伯想要錢當彩禮,迎娶隔壁的寡婦。
堂弟堂姐想要錢,躺平做富二代。
看著他們的嘴臉,奶奶還是溫溫柔柔,一點脾氣沒有。
她笑著問我:“小草,你想要奶奶的錢嗎?”
我看著她的笑,心裏卻咯噔一下。
奶奶好像變了。
01
“腎衰竭,晚期。”
醫生的話像一記重錘,砸得我暈頭轉向。
我攥著化驗單,指尖深深掐進肉裏,可我絲毫感覺不到痛。
“必須盡快進行腎移植手術,加上後續的抗排異治療,費用大概在……”
醫生推了推眼鏡,報出一個我數不清後麵有幾個零的數字。
我口袋裏隻有三千六百二十七塊五毛。
那是我整個暑假在餐館後廚洗盤子,一天站十幾個小時換來的,每一分錢都帶著油汙和汗水的味道。
我用這筆錢給奶奶辦了住院,剩下的,連一天的ICU費用都不夠。
我得想辦法要錢。
我是奶奶從橋洞底下撿來的棄嬰。
家裏人人嫌棄。
說我是野種。
覺得養我就是浪費米飯。
隻有奶奶,說一條命不能就那麼放著不管。
頂著壓力,她還是將我養大了。
她給了我一條命。
那我也願意為了她老人家豁出一條命。
以前我從不張口,可為了奶奶,尊嚴什麼的我不要了。
我衝出醫院,第一站是小區的廣場。
爺爺陳中旺正在那兒,跟著震耳欲聾的音樂,和一個燙著卷發的老太太跳著交誼舞。
他的手,不規矩地搭在對方的腰上,臉上是油膩的笑。
“爺爺!”
我衝過去,聲音嘶啞。
他看到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換上了一副不耐煩的嫌惡。
“你來幹什麼?晦氣!”
“奶奶……奶奶病得很重,需要錢做手術!”
我抓住他的胳膊,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一把甩開我,力氣大得讓我踉蹌了幾步。
“病病病,一天到晚就知道病!她就是個無底洞!我哪有錢?”
他一邊說,一邊整理著自己被我抓皺的襯衫,又扭頭對那個老太太擠出一個討好的笑。
“別理她,我們繼續。”
我的心,一寸寸變冷。
第二站,離了婚的大伯家。
大伯陳克啟正要出門,手裏提著一個嶄新的名牌包裝袋。
我知道,那是給隔壁李寡婦的禮物。
看到他,我直接跪了下去。
膝蓋撞在地上的聲音,沉悶又屈辱。
“大伯,求求你,救救奶奶!她快不行了!”
陳克啟低頭看著我,眼神像在看一隻礙事的流浪狗。
他輕蔑地嗤笑一聲,用腳尖踢了踢我的肩膀。
“你跪我也沒用。我哪有閑錢給那個老不死的治病?我還要攢錢娶你李阿姨呢!”
“老不死的”五個字,從他嘴裏隨口說出來,我卻聽得那麼刺耳。
他提著那個包裝袋,繞過我,揚長而去。
我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很久都站不起來。
回到醫院,堂姐陳夢和堂弟陳想也在。
他們不是來看奶奶的,是來找我要生活費的。
陳夢晃著新做的指甲,不耐煩地說:“小草,我上個月看上一個包,你什麼時候把錢給我?”
陳想在一旁打著遊戲,頭也不抬:“還有我,我的遊戲皮膚也該更新了。”
我看著他們年輕又冷漠的臉,喉嚨裏像堵了一團棉花。
“奶奶病了,很重……”
“病了就治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剛上班,自己都不夠花。”陳夢翻了個白眼。
陳想甚至沒給我一個眼神。
我徹底絕望了。
我走進病房,奶奶已經醒了。
她枯瘦得像一截風幹的樹枝,渾濁的眼睛費力地看著我。
我端起溫熱的粥,一勺一勺地喂給她。
一滴淚,從她滿是皺紋的眼角滑落,掉進粥碗裏。
我再也忍不住,撲到她懷裏,放聲大哭。
奶奶用她那老樹皮一樣的手,一下一下,輕輕拍著我的背。
“沒事的小草……別哭……”
就在我們祖孫倆都以為走到了絕路,準備放棄治療回家等死的時候,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了。
是主治醫生,他手裏拿著一份文件,臉上是無法掩飾的震驚和狂喜。
“找到了!奇跡!簡直是奇跡!”
醫生激動得語無倫次。
“陳阿姨,您的血型……您是極其罕見的‘R’型血!這種血型全世界都不到一百例!”
“我們醫院剛好接到一個尋親委托,林氏家族失散多年的女兒,就是這種血型!您的所有指標,都和他們提供的數據高度吻合!”
02
這個消息像一顆炸雷,在我們這個死水般的家庭裏炸開了鍋。
得知消息不到半小時,昨天還對我避之不及的家人,全都衝到了醫院。
病房裏那股濃重的消毒水味,瞬間被他們身上廉價的香水和汗味覆蓋。
爺爺陳中旺第一個擠到床邊,抓住奶奶枯瘦的手,臉上擠出幾道深刻的皺紋,硬生生憋出幾分“深情”。
“阿蓮!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你受苦了!”
他嘴上這麼說,眼睛卻滴溜溜地轉,話裏話外都在盤算。
“等回了豪門,我這把老骨頭也該享享清福了。那些跳舞的老姐妹,老早就約我出國旅遊來著……”
大伯陳克啟緊隨其後,一把將爺爺擠開,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
“媽,您看,我就說您是貴人相!這下好了,我跟李惠娟的婚事,彩禮可就有著落了!”
他口中的李惠娟,就是隔壁的李寡婦。
膚白貌美大長腿,水水嫩嫩惹人愛。
大伯一心想勾搭人家,可是李寡婦一直沒鬆口。
沒三十萬彩禮,休想。
但今天李寡婦竟然也來到了醫院。
昨天還對大伯愛答不理的,今天破天荒地挎著他的胳膊,一口一個“阿姨”,叫得比親女兒還甜。
堂姐陳夢和堂弟陳想更是霸占了病床兩側的位置,爭著搶著要給奶奶喂飯。
“奶奶,我喂您喝水!”
“奶奶,我給您削蘋果!我削的皮薄!”
他們把我用力推到一邊,仿佛我才是那個多餘的外人。
我被擠在病房的角落裏,看著這群前一秒還冷血惡毒,後一秒就變臉成“孝子賢孫”的家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葉家的人,在第二天下午抵達了醫院。
沒有想象中的前呼後擁,隻來了一老一少兩個人。
走在前麵的,是一位七旬老人,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雖然麵容憔悴,但一身定製的中山裝襯得他精神矍鑠,氣度不凡。
他身後跟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穿著得體的套裝,氣質溫婉,眉眼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愁。
他們就是葉家老爺子,葉景天。
以及那位,被抱錯的假千金,葉瀾。
葉景天一進病房,目光就牢牢鎖定了病床上的奶奶。
他嘴唇顫抖著,一步步走近,那雙曆經滄桑的眼睛裏,瞬間湧滿了淚水。
“玉珠……”他聲音嘶啞,帶著五十年的思念和愧疚。
“爸爸……來晚了。”
奶奶看著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裏,也泛起了漣漪。
“你的真名叫林玉珠,這是你剛出生的時候,你外公給起的,可誰知……”
葉家老爺子聲音逐漸哽咽,他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再也說不下去。
葉家所謂的假千金葉瀾,沒有像小說裏寫的那樣,對真千金充滿敵意。
她走到床邊,輕輕握住奶奶的手,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姐姐,這些年,你受苦了。”
她的手,白皙細膩,保養得宜。
奶奶的手,粗糙幹裂,布滿老繭。
兩隻手放在一起,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生。
這份遲到了五十年的重逢,本該是感人至深的。
可我那群“家人”的出現,徹底打破了這份寧靜。
“哎喲!親家老爺子!”爺爺陳中旺一馬當先,搓著手上前。
“您可算來了!我們家阿蓮……哦不,玉珠,可想死你們了!”
大伯陳克啟立刻湊過去:“老爺子好,葉小姐好!我是林玉珠的兒子,陳克啟!我們家為了給媽治病,可是把積蓄都花光了啊!”
“是啊是啊,我們一家人砸鍋賣鐵,就盼著她好起來!”
葉景天冷冷地看著他們,眼神裏沒有一絲波瀾。
他的目光掃過病房,最後,不經意地落在了角落裏,那個捧著一個破舊飯盒的我身上。
他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即刻安排,接玉珠回葉家。”葉景天當機立斷。
“轉去聖慈醫院,用最好的醫生,最好的方案。”
聖慈醫院,是葉氏集團旗下的頂級私立醫院。
陳家人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被浩浩蕩蕩的豪車車隊,接進了葉家的半山別墅。
歡迎晚宴極盡奢華。
酒過三巡,葉景天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玉珠流落在外五十年,多虧了陳先生一家的照顧。為了聊表謝意……”
他看向奶奶,將一張黑色的卡片和一疊文件推到她麵前。
“玉珠,這是爸爸給你的補償。另外,葉氏旗下聖慈醫院和三家度假酒店的股份,現在轉到你的名下。從今天起,葉家的財政大權,由你親自掌管。”
話音剛落,對麵四雙眼睛,齊刷刷地亮了,閃爍著貪婪的光。
他們的目光,灼熱地盯向了奶奶。
不,是盯向了奶奶手裏的那張卡和文件。
爺爺陳中旺第一個站了起來。
他喝得滿臉通紅,大著舌頭說。
“阿蓮……不,玉珠啊!你看我這輩子也沒住過什麼好房子,既然你掌權了,不如……就先給我換個別墅?不用太貴,2000萬左右就行!”
大伯陳克啟緊接著說:“媽,我跟惠娟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彩禮加上辦婚禮,沒個五千萬下不來啊!我還想開個公司,您得支持我!”
堂姐陳夢推了推眼鏡,擺出一副精英的派頭。
“奶奶,我聽說葉家旗下有個服裝企業,我大學正好學過一點設計,不如……就讓我去當個總裁曆練曆練?”
堂弟陳想不甘示弱:“我學的是酒店管理!葉家的連鎖酒店,交給我管理最合適了!”
他們爭先恐後,獅子大開口,仿佛奶奶就是一棵可以無限搖錢的樹。
我看著他們醜陋的嘴臉,隻覺得一陣惡心。
而奶奶全程微笑著,對所有的要求都來者不拒。
“行,都行。”
“中旺,你想住什麼樣的別墅,明天就去看。”
“克啟,五千萬夠不夠?不夠媽再給你加。”
“小夢,小想,你們想要什麼,奶奶都給。”
她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那麼和藹,就像以前一樣。
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將一步登天的狂喜裏,沒人注意到任何不對勁。
她笑著,眼角的皺紋舒展開,可那雙渾濁的眼睛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那是一種空洞的,冰冷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
忽然,她的目光穿過吵鬧的人群,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笑著問我:“小草,你想要奶奶的錢嗎?”
那一瞬間,我心裏卻咯噔一下。
奶奶好像變了。
這不再是那個被生活壓彎了腰,逆來順受的奶奶。
我搖了搖頭,喉嚨幹澀地問出了那個盤旋在我心頭的問題。
“奶奶,有了錢……您的病,是不是就能治好了?”
話音落下。
所有貪婪的笑臉都僵住了,他們齊刷刷地轉過頭,用一種怨恨的目光,死死地瞪著我。
仿佛我提起的“病”,是什麼臟了他們耳朵的汙穢之物。
03
一個月的時間,天翻地覆。
陳家人,徹底過上了他們夢寐以求的生活。
爺爺陳中旺住進了市中心價值三千萬的江景大平層,每天請不同的老太太到家裏開派對,名牌衣服一天一換,出入都有司機接送。
大伯陳克啟風風光光地娶了李寡婦。
婚禮辦得極盡奢華,光是婚車隊伍就排的從頭看不到尾。
他還開了一家投資公司,每天西裝革履地出入高檔寫字樓,身後跟著一群點頭哈腰的下屬,派頭十足。
堂姐陳夢和堂弟陳想,也如願以償。
陳夢成了葉氏旗下服裝公司的總裁,雖然她對業務一竅不通,但沒人敢得罪她。
陳想則得到了一家酒店、一輛最新款的限量版蘭博基尼,每天在社交媒體上炫耀他的名車、名表和奢侈生活。
他們都成了上流社會的新貴,忙著享受,忙著揮霍。
而奶奶,則在聖慈醫院接受了最頂尖的治療。
手術非常成功。
奶奶出院那天,陽光很好。
她坐在葉家後花園的藤椅上,身上蓋著柔軟的羊絨毯。
葉景天老爺子坐在她身邊,親自為她沏茶。
奶奶的精神好了很多,但她的眼神,卻比生病時更加清冷。
她看著遠處草坪上,幾個園丁正在修剪花草,平靜地開口。
“爸。”
“哎,玉珠,爸爸在。”葉景天立刻放下茶杯,關切地看著她。
奶奶沉默了很久,然後緩緩地,一字一句地,將她這五十年的遭遇,將陳家人的冷漠與貪婪,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從她嫁給陳中旺開始,幾十年的辛勞和委屈。
到她生病後,那些所謂的家人,如何像躲避瘟疫一樣躲著她。
再到得知她是豪門千金後,他們如何在一夜之間變了一副嘴臉。
她的敘述很平靜,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像是在說一個別人的故事。
可葉景天聽得老淚縱橫,拳頭攥得死死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畜生!一群畜生!”他氣得渾身發抖。
“玉珠,是爸爸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奶奶搖了搖頭,她的目光穿過花園,看向遠方,眼神悠遠而冰冷。
“爸,我不怪您。”
她轉過頭,看著葉景天,那雙曾經渾濁的眼睛裏,此刻閃爍著一絲銳利的光。
“爸,我想請您……陪我演一場戲。”
葉景天看著女兒眼中那份與柔弱外表截然不符的決絕,他愣了一下,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玉珠,你想怎麼做,爸爸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