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店門上被貼了兩道刺眼的封條。
還沒等封條上的漿糊幹透,隔壁的鞭炮聲就炸響了。
“王氏專業小兒推拿”的招牌掛得比我都高。
王晴穿著一身雪白的護士服,脖子上掛著聽診器,站在門口發傳單。
“大家都來我這!我是市醫院正規護士,有證的!林姨那是黑診所,被查封了!”
一群帶著孩子的家長瞬間把她圍了個水泄不通。
“王護士,你這怎麼收費啊?林姨那太黑了,一次要300呢!”
王晴得意地清了清嗓子,伸出一根手指。
“我這隻要100!開業前三天還送十個土雞蛋!手法跟林姨一樣,還是科學改良版!”
人群瞬間沸騰了。
幾個大媽為了搶那免費的土雞蛋,擠得鞋都掉了,嘴裏還不忘踩我兩腳。
“還是王護士良心啊!林姨平時看著老實,心這麼黑!”
我正站在門口發呆,住對門的李大媽突然折返了回來。
她手裏提著昨天剛送給我的水果籃,那是為了感謝我前天半夜爬起來給她孫子治積食送的。
當時她拉著我的手,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恨不得給我跪下。
現在,她站在我麵前,眼神像是在看什麼臟東西。
“林姨啊,這水果我拿回去了。”
她一把搶過籃子,動作粗魯得差點撞到我。
“反正你也關門了,吃不完也是浪費。王護士新開業,我去給她捧捧場。”
說完,她還嫌棄地拍了拍衣服,仿佛沾上了什麼晦氣,頭也不回地跑向了隔壁。
更讓我心寒的是傍晚。
我帶孫子下樓透氣,想讓他散散心。
幾個平時玩得好的小朋友看見我孫子,剛要跑過來,就被自家大人一把拽了回去。
那力道大得差點把孩子拽個跟頭。
“別跟他玩!快回來!”
趙姐指著我孫子,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我聽見。
“他奶奶是個騙子,無證行醫被抓了!沒準身上還帶著什麼傳染病呢,離遠點,小心被訛上!”
“就是,以前裝得跟活菩薩似的,原來是想騙咱們錢。”
孫子手裏舉著剛買的玩具,呆呆地站在滑梯旁。
他不懂,為什麼昨天還是好朋友的小夥伴,今天就像躲瘟神一樣躲著他。
他撇著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抬頭問我:“奶奶,他們為什麼不理我?”
我心如刀絞,蹲下身緊緊抱住孫子,眼淚差點掉下來。
這就是我盡心盡力守護的鄰居。
為了幾十塊錢,為了幾個雞蛋,他們能把人心踐踏進泥裏。
我拉著孫子回家,身後是王晴店裏人聲鼎沸的熱鬧。
王晴忙得腳不沾地,門口的隊伍排到了馬路邊。
她把那套“搓澡式”推拿搬上了台麵,用幾塊錢的劣質精油兌酒精,給孩子猛搓。
流感初期,酒精揮發帶走熱量,確實退了燒。
這下王晴更猖狂了,在業主群裏發語音,聲音裏透著不可一世的得意。
“看見沒?排號都排到明天晚上了!這才是專業的力量!”
“有些老太婆就是嫉妒我,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
我看著手機屏幕,手指顫抖,卻沒有回複一個字。
我默默收拾好行李,買了一張去省城的車票。
我在農村行醫一輩子,沒證是我的軟肋。
但這一紙“確有專長”的證書,我考定了。
不是為了證明給誰看,而是為了讓這幫瞎了眼的人看看,什麼叫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