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在家待著,不要看手機,我馬上過來。”
陸景琛沉聲叮囑了句,單手將阮棠抱到沙發上坐著,半蹲下身子看著她。
“雨欣那裏有急事,我過去一趟,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等我回來慢慢聊。”
他們做了三年相敬如冰的夫妻,這還是陸景琛第一次這麼溫柔地跟自己說話。
然而,隻是為了安撫自己,好去陪江雨欣。
阮棠心如刀割,死死咬住嘴唇,在陸景琛轉身的瞬間,用力抓住他的衣袖。
“陸景琛,你不許走!”
男人腳步一頓,錯愕地回頭。
阮棠的臉色白得不像話,一雙總是溫婉笑著的眼眸裏,此時仿佛淬了薄冰,冰冷而脆弱。
“我們離婚的事情還沒有談完,我不準你走!”
“現在不是你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我有正事要做。”
他煩躁地想甩開阮棠的手,卻被她死死抱住了腰,不肯退讓。
“離婚也是我的正事,隻要你答應,我馬上拍照發聲明幫你們澄清!”
“阮棠,你在威脅我?”
她張口閉口都是“離婚”兩個字,讓陸景琛覺得無比刺耳。
他猛地俯下身,雙手撐著沙發將阮棠禁錮在懷裏,眼睛裏閃過一絲危險的意味。
“我提醒你,作妖也要掌握分寸,你是不是忘了當初結婚時,自己是怎麼說的?!”
【景琛,我會好好陪在你身邊,努力做一個好妻子。】
婚禮當天,她羞怯卻堅定的承諾似乎還在耳邊回響,阮棠注視著他蘊含怒火的眼神,隻覺得無比諷刺。
真可笑,結婚三年,他心裏裝著別的女人,從沒把自己當妻子看。
可現在自己決定放手,想讓兩個人都解脫,他又要讓自己履行妻子的承諾。
一股腥甜湧上喉頭,阮棠的身體被翻江倒海的疼痛吞噬,眼前慢慢黑下來。
隻能聽到陸景琛的聲音,像刀子一樣往自己心口紮。
“陸太太的位置,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丟就丟的,阮棠,你真把我陸景琛當傻子玩弄?”
眼前的女人慢慢垂下頭,一言不發的沉默讓陸景琛以為,她是心虛得無言以對,冷笑開口。
“我告訴你,隻要我不允許,你這輩子都別想離......”
冰冷的話語戛然而止,陸景琛不敢置信地看著,阮棠揪著他領口的手驟然鬆開,瞳孔渙散的眼睛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整個人就無聲地倒在了他的懷裏。
“阮棠!”
陸景琛心臟驟停,下意識地伸手攬住她下墜的身體。
她輕得可怕,渾身冰冷,雙眼緊閉,已然失去了意識。
......
阮棠緩緩睜開眼睛,鼻尖彌漫著濃鬱的消毒水味,在模糊的視線中隻能看到一片白,耳邊響起熟悉的女聲。
“醒啦,還有哪兒不舒服?”
意識慢慢清醒,阮棠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病房裏,身邊陪著的是她的二嬸周翠。
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病,尤其二叔二嬸上了年紀,更受不得刺激!
阮棠心裏咯噔一聲,著急地想要坐起來,卻扯到手上的輸液管,她疼得抖了一下,連忙問。
“二嬸,醫生跟你說什......”
“醫生給你做了基礎檢查,說你精神衰弱,營養不良,身體太虛了!”
周翠扶著阮棠躺下,端了杯水喂她,沒好氣地開口。
“傻孩子,熱搜我跟你二叔也看到了,一點誤會而已,你何必把自己氣成這樣?”
還好隻是基礎檢查,他們還不知道。
阮棠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很快意識到什麼,抬頭問周翠。
“是陸景琛跟你說的?”
“對啊,他把你送到醫院,說自己有急事要忙,所以就讓我來照顧你。”
什麼重要的急事,不過是江雨欣的事而已。
她閉上眼睛不想說話,唇角彎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周翠見她這樣,心下了然,握著她的手安撫。
“棠棠,二嬸知道你受委屈了,二嬸也心疼你。”
“可你也知道,如今阮家可不是從前的光景了,要不是有景琛幫忙撐著,咱們一家子都得住大街去。”
“你要是還像以前一樣耍小姐脾氣,讓我和你二叔為難不說,你自己也不好過不是?”
她的語氣,一半是心疼,一半則是恨鐵不成鋼,阮棠安靜地聽著,隻覺得眼睛發酸。
隔著一層的親情又摻雜上利益,就像是混了沙子的糖,不純粹,卻又難以割舍。
就好像現在,周翠雖然語帶責怪,卻還是輕柔地幫阮棠按摩著因為輸液管而腫起的手背。
阮棠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著聲音的平穩。
“二嬸,你說的我都明白,這三年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陸景琛他根本不愛我,我真的已經筋疲力盡,不想再忍了。”
“瞧你,說什麼傻話,又不是演電視劇,愛不愛的有那麼重要麼?”
周翠無語地瞪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坐穩陸太太的位置,你這輩子都有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愛情不能當飯吃,錢才能!”
說著,她似乎想起什麼,不屑地撇撇嘴。
“再說了,那個江雨欣我知道,不就是個保姆的女兒,仗著從小跟景琛一起長大麼。論外貌論內涵,哪點比得過你?”
是啊,可無論她千好萬好,在陸景琛眼裏,恐怕都比不上江雨欣一根頭發。
胃部重新泛起密密麻麻的痛,阮棠縮了縮身子,死死咬住嘴唇,周翠渾然不知,仍在苦口婆心地勸她。
“你聽二嬸的,把姿態再放低點,給景琛服個軟,再生個孩子,管他在外麵有多少女人,誰還能越過你去!”
剛結婚時,阮棠的確想過要個孩子,來改變她和陸景琛之間相敬如冰的氛圍,可他每次都會嚴格做好措施,根本不留餘地。
如今,她自己的生命都快到盡頭了,又怎麼敢奢求孩子?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陸景琛大步走進來,英俊凜冽的眉眼間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他已經換過衣服,甚至還打著一條自己從沒見過的領帶。
可想而知,在自己住進病房的夜裏,他和江雨欣發生了什麼。
“景琛回來啦,你放心,棠棠沒什麼大礙,剛才還跟我說是她不懂事,希望你原諒她呢!”
周翠露出一抹討好的笑,朝阮棠使了個眼色,連聲催促。
“你剛才不是跟二嬸說得好好的麼,怎麼景琛一來就害羞了,快道歉啊!”
“......”
阮棠指尖冰涼,沉默著任由周翠暗中掐了她好幾下,始終一言不發,急得周翠努力擠出一絲笑,打著圓場。
“景琛你別見怪,這孩子真是......”
“既然沒什麼大礙,那就收拾一下出院,爺爺讓我們晚上回老宅吃飯。”
陸景琛沒有理會周翠,徑直走到阮棠病床前,凜冽的目光在她慘白的臉上停留一瞬,染上幾分探詢的意味。
“如果,你不想去的話,我可以跟爺爺說。”
“用不著。”
結婚三年,陸景琛很少像現在這樣征求自己的意願,阮棠隻當他是在二嬸麵前做表麵工作,淡聲開口。
“既然是爺爺的吩咐,我當然要去。”
畢竟,陸爺爺是整個陸家唯一一個,還對她好的人。
而且,如果她跟老爺子好好聊聊,請他出麵,說不定能順利跟陸景琛離婚。
想到這裏,阮棠咬咬牙,在周翠的攙扶下吃力地撐起身體。
陸景琛看著她跌跌撞撞地走進衛生間開始梳洗,眼眸冷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