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個,世子妃認識吧?”
侍衛拿出一隻白玉手鐲,含沙射影道:“世子妃下次可把貼身的東西藏好了,莫要再叫不長眼的東西拿了去!”
蘇阮雪接過鐲子,手抖得幾乎拿不住。她想問裴延何時過來,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怕一開口,對方就直接撕破臉,抖出她買通文意,給秦寶珠下藥的真相!
最後,隻得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請世子放心,我一定會處理好此事。”
侍衛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門一關,蘇阮雪癱倒在床邊,惶恐尖叫:“來、來人!把她給本妃丟到荒郊野外去!”
若今日隻是秦寶珠中藥也就罷了,此事還能敷衍過去。
可結果卻是,攝政王也中了藥,還與秦寶珠苟且在一起!若事情鬧大,別說是文意,便是她蘇阮雪,可能也會死在攝政王手上!
即便不會死,裴延也絕不會饒過她!
所以第一時間,蘇阮雪選擇滅口,讓這件事情趕緊過去。
文意氣若遊絲,本想求蘇阮雪保她。
誰料蘇阮雪第一反應竟是滅口,不禁抬頭,雙眼猩紅的看向她,控訴道:“娘娘!奴婢一心為您,今日之事也並非奴婢做得不好。您卻這樣對待奴婢,就不怕手下的人心寒嗎!”
蘇阮雪七竅生煙,“你把事情搞砸了,還想跟本妃討賞不成!”
說著,看向琳琅:“快讓她閉嘴,此事決不能傳到攝政王耳中去,否則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
琳琅麵色一變,拔刀就對文意下了毒手!
文意死不瞑目。
屋內其餘人噤若寒蟬,不敢抬頭,腦海裏文意那句話揮之不去。
蘇阮雪命人清掃了房間,點上熏香,卻仍揮不去方才那股惡心的氣息,腦海裏全是文意臨死前那雙眼。
一直等到深夜,都沒見裴延影子。
她心裏一千萬個不甘心,卻再也不敢派人去尋。
後來好不容易睡著,夢裏卻全是文意渾身是傷,披頭散發朝著她“嗚哇”大叫的畫麵。
夜半驚醒,她再也沒睡著。
......
藏珠院西廂房。
太醫給寶珠開了方子,低聲叮囑,“染了風寒,再加情誌不舒,需得將養一陣子,切莫再次受寒。”
“好,送太醫。”
裴延接過方子,命人抓藥去熬,又親自給寶珠上藥。手指落在她纖細的脖子上,不禁蹙眉,“疼嗎?”
寶珠抿唇不語,隻是淚如雨下,將頭深深埋進他懷中。
裴寂的力氣有多大,習武之人都清楚。他能輕易擰斷寶珠的脖子,若他強來,寶珠要麼屈服,要麼死。
傷就在那裏。
寶珠無需多言。
裴延緊緊抱住她,蘸著藥的手指顫抖,眼底終染上陰鬱之色,沉聲道:“吩咐下去,從今往後,任何擅闖藏珠院者,皆為本世子之敵!”
“......是。”
侍衛遲疑片刻,躬身退下。
寶珠眼底沁出一抹冷笑,轉瞬即逝。這所謂的父子情意,好像也沒那麼堅不可催嘛!
便不知,裴寂聽了無差別地含沙射影,又是什麼心情?
毫無疑問,這一局裴寂輸了!
一個輸不起的男人輸了,會怎樣呢?寶珠勾唇,突然心生期待。
這時,外麵傳來稟報聲,“世子,管家說有急事見您,與今日之事有關!”
裴延看向寶珠。
寶珠體貼道:“你去吧,我睡一會兒就好。”
“那你先休息。”裴延俯首,在她額頭輕輕印下一吻,“我一會兒回來。”
說完,轉身離去。
等人走了,寶珠輕輕地道:“幫我去看看他們在說什麼。”
“......行。”
寶珠感覺有人看了自己一眼,眼神古怪,自己卻看不見對方。
正待問什麼時,那一絲微妙的牽引,已經消失了。
......
漆黑一片的夜色裏。
管家王福行了個大禮,這才道:“今日之事,的確是世子受了委屈。王爺當時是在氣頭上,才傷了世子的心。”
“但他並非有意!”
裴延凝眉,“你若是為此事而來,大可不必!本世子有眼睛,自會判斷!”
說完,轉身就走。
王福慌忙攔住:“世子!您先聽老奴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今日王爺去找秦姑娘,不是因為惦記她,而是秦祭酒鬧著要讓皇上撤回聖旨,接女兒回家!”
“皇上傳召,王爺得了消息不敢耽擱,恰逢前院忙亂,王爺剛好順路,便親自去通知她。”
“誰料,竟遭人暗算!”
“他今日不認,不過是拉不下臉罷了。其實,他心裏後悔極了。自打回去之後,便一直盯著窗口一言不發,晚飯也沒有吃!”
王福說著,哽咽起來,“世子啊,您想,王妃去得早,他一個大男人,一把屎一把尿將您拉扯這麼大,做的哪樣事情不是為了您?”
“今日下午,若非遭人暗算,他是絕不會去碰秦姑娘的!世子心裏有秦姑娘,老奴能理解,隻希望今日之事,莫要傷了和氣!”
他說得情真意切,也牽動了裴延過往回憶。
的確,這些年來,除了寶珠一事,父王從未虧待過他。
而蘇阮雪買通文意給寶珠下藥這事兒,他也已查清。經王福這麼一說,他也覺得父王和寶珠,都是遭人暗算。
“父王......他還好嗎?”
一念及此,他抬眸問道。
王福見他終於鬆動,鼻尖一酸,試探道:“要不......世子過去看看?”
裴延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舉步,走向裴寂的房間。
漆黑的屋內。
裴寂立於窗口,凝望無邊夜色,心潮難平。從藏珠院出來,他就後悔了。
區區一個女人而已,何以讓他和裴延反目?
裴延喜歡,給他便是!
不過是個棋子罷了,隻要能牽製秦家,是誰的又有什麼要緊?
可讓他低頭認錯,卻又萬萬不能。
“父王。”
隔著一道窗,裴延出現在他麵前。
想說什麼又不知從何開口,最後隻得道:“我查出來了,是蘇阮雪買通了文意,給寶珠送了一壺下了藥的茶。”
“隻是沒想到,那壺茶被父王喝了。”
他低著頭,“父王,今晚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會放在心上,您也不必。往後,寶珠依然是我的人,以後......您也是她的父王。”
裴寂心頭一澀,“去睡吧。”
他贏了。
也釋懷了。
兒子,終究還是站在他這邊的。
轉身,裴寂上了床。
裴延站在屋簷下,深吸一口氣,望向遠處皇宮的方向。
......
藏珠院。
寶珠正在軟榻上閉目養神,便聽得一道清雅的聲音傳來,帶著些微戲謔,“你今日好像白犧牲了,裴延與裴寂已經和解。”
他將大致情況,和寶珠說了一下。
寶珠抬頭,臉色有些難看。
人聲靠近,語調興味,“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寶珠聞言攥緊拳頭,直至指節泛白,“所以,他們當我是什麼?”
好一個父子和解!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給他們上點猛料!
瞳孔微縮,她壓低聲音,沉聲道:“今夜,我要攝政王來找我,你能做到嗎?”
空氣突然間的安靜,片刻傳來男人的聲音,有些詭異,“還來?”
“......”
寶珠聞言,倏然臉紅。
也對,她忽略了,這道暗中的人影是個男的,讓他天天做這種事情,是有些詭異。
“罷了,我再想想辦法。”
寶珠按住眉心,那人卻突然一笑,“你不後悔就行。”
有一絲絲的曖昧漾開,又消散。
隨後,四周安靜了下來。
緊接著,采稚送了藥進來,寶珠喝了之後,便沉沉閉上了眼睛。
裴延回來,見她已熟睡,便抱她上床,隨後吹滅燭火,坐在旁邊守著。
“寶珠,我身在旋渦,有些事情進退兩難......但我發誓,今日之事往後再也不會發生了!父王他......也不是有意的。”
是嗎?
黑暗裏,寶珠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
裴延折騰一天,也有些累了,於是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裏。
腳步聲驚醒了他。
他以為是侍衛有事來報,怕吵醒寶珠,便披衣起身,打算出去說。
結果一推門,迎麵卻撞上裴寂!
“你——”
裴延瞳孔驟縮,怒火轟然衝上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