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從小就智力低下。
即使已經是成年人的身體,卻連九九乘法表都記不住。
爸媽嫌棄我又蠢又笨,為我感到丟臉。
隻有紀南洲對我不離不棄。
七歲時,我因為太笨把早教老師氣走。
爸媽將我趕出門外,是紀南洲出現將小小的我護在身後,給了我信心。
十二歲時,爸爸意外去世,我被小區的孩子王嘲笑是沒爸的孤兒。
紀南洲卻安慰我說:“別怕歲歲,以後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用自己的方式嚇唬了所有人,我才能有個安生的童年。
直到十八歲成人禮那天,他送了我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我竟意外看到了他頭上飄過的彈幕:
【這白癡沒有見過這麼高級的教材吧,到時候不還得找我幫她。】
【等她找我,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跟霜霜約會了。】
霜霜,是媽媽的名字。
1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去的時候,字幕已經消失了。
肯定是我出現幻覺了。
我笑著說道:“謝謝南洲哥哥,你給我送的禮物都是精挑細選的,辛苦你了!”
“隻要我們歲歲喜歡就好。”
紀南洲嘴上這樣說,紅色字幕卻再次冒出:
【網上到處都是,有什麼精挑細選,也就這小傻子好騙。】
我抿了抿唇,抬起手往紀南洲頭上拍了拍。
下一秒,就被他一臉厭惡的推開了。
我跌坐在了地上,愣在原地。
他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起身將我抱到了椅子上。
滿臉歉意的對我說道:
“抱歉歲歲,我剛剛不是故意的,你可以原諒我嗎?”
他像是哄小朋友那樣的語氣,對我說。
我乖乖點了點頭,笑著回道:“南洲哥哥,我原諒你了。”
剛剛的字幕果然是我的幻覺。
記憶裏,我從來沒有自己的名字。
他們喊我的時候,從來就是小白癡,小傻子。
我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但我卻反抗不了他們。
隻有南洲哥哥,會溫柔的喊我歲歲。
誰都可能討厭我,但他絕對不會!
而且,他肯定也跟我一樣討厭媽媽。
他們兩人每次見麵,都會因為我吵上幾句。
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的人怎麼可能做那麼美好的事。
我心裏這樣想著,字幕卻再次出現。
【她靠我這麼近幹嘛,看到她我就煩,還是我的霜霜好,香香軟軟的又性感。】
我不知道性感是什麼意思。
隻是突然想起,紀南洲曾跟我講過,他有嚴重的潔癖。
所以,這才是他剛剛推開我的原因。
他明明心裏不高興,還是耐心的跟我講話。
我彎了彎嘴角,心裏冒出一絲絲甜滋滋的感覺。
可下一秒,我嘴角的笑容就愣住了。
隻因為我看見,他頭頂又出現了一條字幕,上麵寫著:
【要是被霜霜看監控看見了,肯定會不高興,不行!在她回來之前,我得去洗個澡。】
這一次,我終於確定不是幻覺了。
但是,為什麼會這樣?
直到這一刻,我才緩慢的意識到。
那些紅色的字幕,似乎是紀南洲的心理活動。
媽媽每天五點鐘下班,紀南洲趕在四點五十出了洗手間。
我腦子迷迷糊糊的,心卻難受了起來。
冷著一張臉,跟她爭論道:“你為什麼不同意歲歲參加高考?”
“她參加了又能怎樣?除了丟我臉以外還有什麼作用?”
“紀南洲,她現在已經十八歲了,不是八歲了,你不會還天真的以為,她會有出息吧?”
說著,她就已經嘲諷的笑出了聲。
紀南洲卻繼續說道:“不管怎樣,高考都隻有一次,你不應該剝奪她這個權利。”
以前,聽見她這般維護我,我就覺得很開心。
可今天不知道為何,我根本高興不起來。
兩人是不歡而散的,跟之前每一次都一樣。
眼看著外麵的天色逐漸變黑,我忽然開口說道:
“南洲哥哥,我今天有點累了,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話落,紀南洲愣住了。
2
回想起以前,紀南洲每次過來給我補習的時候。
我總是因為舍不得他,故意纏著他問很多問題。
這樣,我就可以留他在這裏睡覺。
然後第二天醒來,還會見到他。
紀南洲也會不耐其煩,一直陪在我身邊。
我一直以為,他是因為我。
現在才明白,他是為了媽媽。
我不喜歡媽媽,所以,我不想看見他跟爸爸好。
可我沒有想到,紀南洲會這麼可怕。
【這小傻子今天是怎麼回事?】
【她要是不留我在這裏過夜,我還怎麼跟霜霜一起。】
【難道她發現了我跟霜霜的事?不行!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人知道,否則......】
後麵的字幕還沒有顯示,但我卻感覺到了威脅。
我搖了搖頭,不會的,紀南洲這麼溫柔,不會傷害我的。
我不能讓他發現了。
於是,我拉著他的衣服,撒嬌道:
“南洲哥哥,外麵好像要下雨了,要不然你今天就在這裏過夜吧。”
聽見我的話,紀南洲這才鬆了一口氣。
摸了摸我的頭,笑著說道:“我就知道我們家歲歲最心疼我了。”
但字幕卻顯示:
【看來是我想多了,這傻子蠢得跟豬一樣,怎麼可能會發現!】
原來,在紀南洲的心裏,也是這樣罵我的。
我低了低頭,想要藏住發紅的眼睛。
當天晚上,我沒有睡著覺。
忽然聽見隔壁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我心臟怦怦亂跳了起來,也沒忍住從床上坐了起來。
幾乎是我剛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我就聽見隔壁傳來了媽媽不滿的聲音。
“紀南洲,你注意點!”
此時此刻,我還並沒有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直到我透過他們沒有關緊的門,看見了裏麵的場景。
曾經爭鋒相對的兩人,正緊緊的抱在一起。
我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聽見紀南洲用跟我說話時那樣溫柔的語氣,對媽媽說道:
“又生什麼氣?打我這麼痛?”
媽媽不高興的回道:“每次都要這樣演戲,你不覺得累嗎?”
“你別看歲歲智商低,但她心裏其實很懂人情世故,誰討厭她,誰喜歡她,她最能感受到了,不然也不會那麼討好我了。”
“既然你也嫌她煩,為什麼不讓我把她趕出去。”
“笨!要是沒有她在,我哪裏來的理由來找你。”
“也是,除了以外,還有誰知道你就是道貌岸然的流氓!”
他們後麵再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進去了。
我從未想過,原來,他們在我的背後,是這樣相處的。
我捂著嘴巴,不敢發出聲音。
就在我準備轉身逃跑的時候。
再次傳來了媽媽不滿的聲音:“讓你注意點!等會把那死丫頭吵醒了,你又要去哄她!”
“霜霜放心,我每次都在她的牛奶裏下了安眠藥。”
3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房間的。
我隻知道,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
視線裏,就隻有那杯放在桌子上的牛奶。
隻要紀南洲在這裏過夜,他都會給我溫上一杯熱牛腦。
他總說:“我們歲歲要多喝點牛奶,這樣才會變聰明。”
我想要變得聰明。
所以,每次我都會大口喝掉。
可今天晚上,我一直心不在焉,以至於並沒有第一時間喝掉牛奶。
而紀南洲大概也沒有想到我沒有喝。
我躲在被子裏,突然就沒忍住哭出了聲。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紀南洲已經離開了。
媽媽今天沒有上班,坐在客廳裏看電視。
我清晰的看見了媽媽脖子上的紅色痕跡。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我隻知道,以前爸爸在的時候,媽媽身上也會出現。
“沈知歲!我有沒有說過,我在家裏的時候,你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發現我在偷看後,客廳裏立馬傳來了媽媽不滿的聲音。
我趕緊回到房間,關上門。
我想要像以前,跟紀南洲告狀。
卻突然發現,我和他的聊天記錄裏,都圍繞著媽媽。
【你媽媽呢?她在做什麼?】
【你媽媽下班沒有?】
【我聽說今天有人送你回家,歲歲你偷偷去看一下好不好?要是你媽給你找了後爸,你以後的日子會更難過。】
【到時候他們肯定不會讓我來教你學習了。】
看見這條消息,我忽然就想起了那天。
我蹲了好幾個晚上,終於抓到了送媽媽回來的陌生男人。
我直接用兌了顏料的水,潑到了他的身上。
讓他從頭到尾都染上了顏色。
連著兩天,媽媽都沒有給我飯吃。
但我卻很高興,因為我趕走了男人。
媽媽不會給我找後爸,紀南洲就可以一直來找我。
原來,紀南洲不是不想我找後爸,隻是不想我媽跟別的男人有關係。
直到這一刻,我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那就是我喜歡的南州哥哥,他喜歡的人是我媽。
他怎麼可以喜歡我媽呢!他明明知道,我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壞的女人。
我突然感覺我的腦子好像變得有些聰明了。
我要是再笨一點,是不是就不會發現這件事,是不是......就不會難過了。
這天,我一整天也沒有給紀南洲發消息。
他倒是給我發來了消息。
【你媽媽今天在家?你乖乖呆在房間,不要出去惹她不開心。】
以前他這樣說,我都以為是他怕我惹到媽媽,她懲罰我。
現在才意識到,他是不想讓我去討媽媽不開心。
這是我第一次沒有回複紀南洲的消息。
直到,當天傍晚,我發現躺在沙發上睡覺的媽媽。
聽見她嘴裏喃喃不停的說著什麼。
我沒忍住走過去看了一眼,就發現她臉色特別紅。
我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抬起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果然發燒了。
媽媽也在這一刻,睜開了眼睛。
直到這個時候,她看向我的眼神還是充滿了嫌棄。
啞著聲音命令我道:“給紀南洲打電話,讓他過來給我解火。”
我抿了抿唇,收回了手,跑回了房間。
我沒有給紀南洲打電話,我不想他來找媽媽。
我克製的不去摸手機,心裏卻越發的不安。
就在我拿起手機,要撥打電話的時候。
外麵突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家裏的密碼隻有我和媽媽,還有紀南洲知道。
我打開房門,就看見紀南洲站在門口。
他雙眼發暗的看著我,冷聲問了一句。
“沈知歲,你怎麼這麼惡毒!?”
4
同時,頭頂還冒出了一串紅色的字幕。
【該死!這小傻子肯定是想故意報複霜霜!】
【要是霜霜出事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這是紀南洲第一次對我說重話。
第一次跟著紀南洲離開的時候,媽媽關了我一整天,不讓我吃飯。
紀南洲十八歲生日當天,我纏著他在外麵看了一晚上星星。
回來就被媽媽用針紮了滿身。
我每次笑著對南洲哥哥撒嬌的時候。
媽媽總是會罵我離不開男人。
可遠遠沒有紀南洲這一句話,讓我感到難受。
我眼淚忍不住掉了出來,大顆大顆砸到地上。
紀南洲卻沒有任何停留,抱著媽媽朝外麵走去。
客廳裏麵頓時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突然想起了紀南洲第一次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
我被爸媽趕出門外,穿著單薄的衣服在零下幾度的寒冬,瑟瑟發抖。
紀南洲像是天神一樣,降落在我的身邊。
他給我穿上外套,帶我回家給我暖手。
知道我爸找上門來,他才將我送了回去。
不過,自那以後,他就擔任起了保護我的職責。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我隻知道,在我什麼都還不懂的時候,我就已經想要做他的新娘子了。
因為,我聽別人說,這樣,我就可以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了。
紀南洲帶著媽媽離開以後,每一刻都讓我感到不安。
我覺得我好像是做錯事情的壞孩子。
我知道,我應該認錯。
等到紀南洲從外麵回來的時候,我幾乎是立馬站起了身。
“南洲哥哥......”
還不等我將後麵的話說完,他就拽著我走進了衛生間。
一句話都不說,就打開了花灑往我身上噴水。
冰冷的水降落到我的皮膚上,讓我沒忍住打了個冷顫。
我想要開口說話,卻看見他頭頂的字幕又出現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都是因為她,霜霜才高燒到了三十九度!】
【她要是早點告訴我,霜霜肯定不會這麼嚴重。】
【我今天讓她也好好體驗一下,發燒是什麼感覺!】
可是,我以前經常發燒。
是紀南洲出現以後告訴我,有他在,那些病都會遠離我。
如今,他卻為了懲罰我,親手往我身上澆冷水。
有那麼一瞬間,我喉嚨突然就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說不出話來了。
如紀南洲所願,我也發燒了。
迷迷糊糊間,我隱隱看見她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如果發燒能讓他一直留在我身邊的話,好像發燒也挺好的。
見我睜開眼睛,紀南洲開口說道:
“歲歲,你不要怪我,這次是你過分了!”
“我知道你恨她,但她是你的媽媽,她要是真在家裏出事了,你也有責任。”
我張了張嘴,輕聲說了一句我錯了。
紀南洲卻沒有聽清,低下頭往我靠近了兩分。
看著他那張臉,我忽然沒忍住,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說道:“南洲哥哥,我已經成年了,我們結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