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旦節快到了,老公提議給兩位媽媽各買一個金手鐲。
“老婆,雖然你媽在農村,但我媽在城裏,咱得一碗水端平,都買個五萬的!”
我感動得眼淚汪汪,覺得嫁對了人。
回娘家那天,我媽戴著手鐲樂得合不攏嘴,逢人就誇女婿孝順。
可沒過多久,手鐲竟然掉色了,露出裏麵的銅芯。
村裏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媽愛慕虛榮戴假貨。
我質問張偉,他一拍大腿:
“肯定是金店坑人!老婆你別急,我這就去找他們算賬!”
轉頭我就聽見他在偷偷在陽台跟婆婆邀功:
“媽,你看你那個可是足金的,沉著呢!”
“給她媽那個是在拚夕夕上買的鍍金貨,才九塊九包郵。”
“一個農村老太太,懂什麼真金假金,戴個亮兒就行了,給她買真的怕她折壽!”
婆婆摸著手鐲笑得合不攏嘴:
“就是,咱家的錢得留著給大孫子買房,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我看著手裏那份剛到手的房產證,笑了。
住的這套學區房,首付是我媽賣了老家宅基地湊的,貸款是我一個人還的。
既然這麼看不起農村人,那就滾回你們的城中村去吧。
1
陽台的推拉門沒關嚴實,冷風裹著他們母子倆的笑聲鑽進我的耳朵。
“媽,你是不知道,那鄉下老太太戴上那破銅圈,樂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還在村口顯擺呢。”
“她那些窮鄰居懂個屁,一個個在那誇,真是笑死我了。”
婆婆劉翠芬的聲音尖細刻薄。
“那是她沒見過世麵,咱這五萬的鐲子就是不一樣,沉甸甸的壓手。”
“兒子,你做得對,白露那死丫頭賺的錢也是咱家的錢,給她媽花一分我都心疼。”
我深吸一口氣,把到了嘴邊的臟話咽了回去。
現在衝出去撕破臉,太便宜他們了。
我得讓他們把吃進去的,連本帶利吐出來。
我調整了一下表情,故意加重腳步聲走到客廳。
陽台上的聲音戛然而止。
張偉慌慌張張地拉開門進來,臉上堆著虛偽的笑。
“老婆,你醒了?我和媽正商量晚上給你做什麼好吃的呢。”
劉翠芬也趕緊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那隻金燦燦的寬版手鐲。
“是啊露露,媽給你燉排骨去。”
我看著他們拙劣的表演,心裏冷笑。
“不用了,我媽剛打電話說身體不太舒服,我想接她來住幾天,順便去醫院檢查一下。”
張偉的臉色瞬間變了。
“接她來?咱家這就兩個臥室,媽住一間,咱倆住一間,哪還有地方?”
“讓你媽睡沙發?那多不孝順。”
劉翠芬也在一旁幫腔,眉毛擰成了疙瘩。
“就是,城裏看病多貴啊,農村人有個頭疼腦熱的,扛扛就過去了,哪那麼嬌氣。”
我盯著張偉的眼睛,語氣平淡。
“沒事,我媽可以睡書房的折疊床,她不嫌棄。”
“而且,上次手鐲的事,村裏人閑話多,我想讓她來散散心。”
提到手鐲,張偉的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
“哎呀,那個......那個金店我已經投訴了,他們說正在走流程,過幾天就賠償。”
“既然媽想來,那就來吧,正好我也想盡盡孝。”
2
他嘴上答應得痛快,眼底卻閃過一絲算計。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肯定覺得我媽來了也是免費保姆,還能順便伺候他媽。
想得真美。
第二天一早,我就開車回了老家。
進門的時候,我媽正坐在院子裏用牙膏擦那個已經發黑的手鐲。
看到我回來,她趕緊把手藏到身後,局促地笑了笑。
“露露,怎麼突然回來了?吃飯沒?”
看著她花白的頭發和那雙粗糙皸裂的手,我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這雙手為了供我讀書,為了給我湊首付,在土裏刨了大半輩子。
卻被人用九塊九的破爛羞辱。
我走過去,強行拉過她的手,把那個劣質的銅圈摘下來。
“媽,這東西咱不要了。”
我媽急了,伸手要搶。
“別扔!這是小偉的一片心意,擦擦還能戴,肯定是媽幹活時弄臟了......”
“媽!”
我打斷她,聲音有些哽咽。
“這不是你弄臟的,這是假的,張偉騙了我們。”
我媽愣住了,渾濁的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吧......小偉那孩子看著挺老實的,五萬塊錢呢......”
我把陽台上聽到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我媽聽完,默默地垂下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腕。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聲音有些顫抖。
“露露,媽給你丟人了。”
“媽不該到處顯擺,讓人家笑話你。”
我一把抱住瘦小的母親,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媽,你沒錯,錯的是那一家子吸血鬼。”
“收拾東西,跟我進城,這口氣,咱們必須出。”
帶著我媽回到家已經是晚上。
一進門,就看見婆婆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茶幾上堆滿了瓜子皮。
張偉正在廚房裏忙活,聽到動靜探出頭來。
“媽來了啊,快坐,飯馬上就好。”
看見我媽進門,婆婆連屁股都沒挪一下,斜著眼打量了我媽一眼。
“喲,親家母來了,這大包小包的,把家裏的破爛都搬來了?”
我媽局促地抓著衣角,賠著笑臉。
“沒,就是帶了點自家種的紅薯和花生,給你們嘗嘗。”
婆婆嫌棄地撇撇嘴,抓起一把瓜子嗑得震天響。
“那種土東西誰稀罕吃,喂豬豬都不吃,趕緊放陽台去,別弄臟了家裏的地板。”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直接把東西放在了茶幾上,震得瓜子皮亂飛。
“這是我媽的一片心意,你不吃就閉嘴。”
婆婆沒想到我會頂嘴,愣了一下,隨即把瓜子往桌上一摔。
“白露你怎麼跟長輩說話呢?我這不也是為了這個家好嗎?那土裏帶出來的細菌多臟啊!”
張偉趕緊端著菜出來打圓場。
“行了行了,少說兩句,媽,白露,洗手吃飯。”
飯桌上,氣氛詭異。
婆婆故意把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的那隻金手鐲在燈光下晃得人眼暈。
她一邊夾菜一邊陰陽怪氣。
“哎呀,這金子就是養人,我戴了這幾天,感覺胳膊都不酸了。”
“親家母,你那個鐲子呢?怎麼沒戴啊?”
我媽低著頭扒飯,小聲說:“收起來了,怕磕壞了。”
婆婆嗤笑一聲。
“收什麼呀,金子越戴越亮,該不會是已經黑得戴不出去了吧?”
“我聽小偉說了,那是你身體不好,體內毒素大,把金子都吸黑了。”
“你看看我這個,越戴越亮,這就叫富貴命。”
3
我放下筷子,剛想懟回去,張偉就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腳。
然後他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我媽碗裏,一臉誠懇。
“是啊媽,那個鐲子變色說明在幫您排毒呢,您得多戴戴,對身體好。”
“對了,那個金店賠償的事可能得再等等,他們老板跑路了。”
我看著他那副嘴臉,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明明是九塊九的假貨,還能編出排毒這種鬼話。
“既然金鐲子能排毒,那不如婆婆把您手上這個借我媽戴兩天?”
“畢竟您身體好,富貴命,不需要排毒,我媽身體差,正需要這個‘真金’來吸吸毒。”
婆婆的臉色瞬間變了,下意識地捂住手腕。
“那怎麼行!這是小偉孝敬我的,憑什麼給她戴?”
“再說了,萬一她把我的鐲子也吸黑了怎麼辦?這可是五萬塊錢呢!”
我挑眉看著張偉。
“老公,你不是說要一碗水端平嗎?既然我媽那個鐲子有問題,先把婆婆這個給媽戴戴怎麼了?”
“還是說,這兩個鐲子根本就不一樣?”
張偉額頭冒出了冷汗,幹笑了兩聲。
“老婆,你看你說的,這鐲子是貼身戴的,哪能隨便換。”
“這樣吧,明天我帶媽去商場再買個玉的,玉養人。”
我媽趕緊擺手。
“不用了不用了,別亂花錢。”
我按住我媽的手,直視張偉。
“行啊,那就買個玉的,。我看周大福那個八萬的翡翠鐲子就不錯。”
“明天正好周末,咱們一起去。”
張偉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八......八萬?老婆,咱最近手頭有點緊......”
“緊什麼?你上個月不是剛發了年終獎嗎?”
其實我知道,他的年終獎早就拿去填他那個賭鬼弟弟的窟窿了。
提到錢,婆婆不幹了,筷子往桌上一拍。
“白露,你什麼意思?想掏空我兒子的家底啊?”
“一個農村老太太,戴什麼翡翠?也不怕折壽!”
“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這飯沒法吃了!”
說完,她推開椅子,氣衝衝地回了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張偉埋怨地看了我一眼。
“老婆,你非得在這個時候提錢嗎?媽年紀大了,你順著她點不行嗎?”
我冷笑一聲,站起身。
“順著她?那誰順著我媽?”
“張偉,記住了,這房子姓白,不姓張,想住得舒服,就別惹我不痛快。”
說完,我拉著我媽進了書房。
這一夜,我媽睡得很不踏實,一直在翻身。
我知道,她不是睡不著,是心寒。
第二天一早,我還沒醒,就被客廳裏的吵鬧聲吵醒了。
推開門一看,家裏竟然多了個年輕女人。
穿著一身緊身短裙,正坐在沙發上吃我媽帶來的紅薯。
婆婆坐在一旁,笑得那叫一個燦爛,比我見了我媽還親。
“哎呦周周啊,慢點吃,別噎著,這紅薯雖然是土貨,但勝在甜。”
那個叫周周的女人一邊吃一邊掉渣,滿不在乎地說:
“阿姨,這破紅薯噎死人了,我想喝燕窩。”
張偉正圍著圍裙從廚房端出一碗剛燉好的燕窩,一臉討好地遞過去。
“來了來了,特意給你燉的,小心燙。”
我站在臥室門口,看著這一幕,血液直衝腦門。
4
這燕窩是我買給我媽補身體的,平時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現在竟然進了這個女人的嘴裏。
我大步走過去,一把奪過周周手裏的碗,狠狠摔在地上。
“啪!”
瓷碗碎裂,滾燙的燕窩濺了周周一腿。
“啊!你有病啊!”
周周尖叫著跳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
張偉和婆婆也被嚇了一跳。
“白露!你瘋了?”張偉衝過來想要推我。
我側身躲過,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清脆響亮,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了。
“張偉,你拿著我的東西做人情,經過我同意了嗎?”
“還有,這個女人是誰?為什麼會在我家?”
張偉捂著臉,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你......你敢打我?”
婆婆反應過來,嗷的一嗓子撲上來就要撓我。
“反了你了!敢打我兒子!我跟你拚了!”
我早有防備,後退一步,拿起茶幾上的水果刀,重重地插在一旁的蘋果上。
刀鋒入肉的聲音讓婆婆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她看著那把晃動的刀,咽了口唾沫,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
“殺人啦!兒媳婦要殺婆婆啦!沒天理啊!”
我沒理她,冷冷地看向那個叫周周的女人。
“滾出去。”
周周顯然被我的氣勢嚇到了,躲在張偉身後,拽著他的衣角,眼淚汪汪。
“偉哥,她是瘋子嗎?好嚇人啊......”
張偉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轉頭對我怒目而視。
“白露,你別太過分了!這是周周,是我幫助的學生,剛畢業,沒地方住,媽讓她來咱家擠幾天。”
“學生?”
我看著周周那雙亂瞟的桃花眼,心裏冷笑。
哪有學生一進門就指使人燉燕窩的?
“你就是嫂子吧,哥哥常說嫂子人好,果然是真的,燕窩是張哥給我的,說我身子弱,非要吃。”
我躲開周周的手:“既然是窮學生,想必沒吃過好東西,賞你一碗燕窩也不是不行,但你記住了,這是我家,做客就要懂規矩。”
“白露,你怎麼說話呢!”張偉梗著脖子衝我吼,“這房子也有我的一半!我讓朋友住幾天怎麼了?”
“而且周周懷孕了......不是,身體不舒服,需要人照顧。”
話一出口,他趕緊捂住嘴巴。
我眯起眼睛。
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