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知時再婚這天,我正帶著七歲的兒子在街上賣畫。
他挽著未婚妻,嫌惡的視線掃向我:
“桑婉寧,當年是你主動逃婚,現在落魄了又想回來?我告訴你,晚了!”
“還帶著個野種來我麵前裝可憐,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讓你回到我身邊嗎?”
我懶得搭理他這幅耀武揚威的姿態,自顧自向路人推銷兒子的畫作。
可他的未婚妻林然卻嗤笑一聲,砸爛了所有的畫,然後從包裏扔出一遝紅色鈔票狠狠砸在我頭上。
“婉寧姐,這些錢夠不夠買你這些破畫?”
“離開知時哥,你什麼都不是,你這種人果然隻配活在泥裏。
我看著兒子和滬城首富如出一轍的臉,笑出了聲。
“如果我這樣算活在泥裏,那你們算什麼?”
1.
滬城頂奢酒店大堂,季知時牽著林然的手笑迎賓客。
手工定製的暗紋燕尾西裝襯的他身姿修長,時間更是讓他曾經稚嫩的臉上多了幾分矜貴從容。
賓客們迎上前,紛紛笑著恭喜:“季總,新婚大喜,百年好合啊!”
“聽說寰宇集團會來人啊?那季總公司新項目的啟動資金就有著落了!”
季知時笑著點頭,眼底卻不經意間流露出傲然。
能邀請到寰宇集團的高層來參加婚禮,他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個麵子。
得到肯定的回答,賓客們臉上的笑意更加真實,轉頭開始奉承林然。
林然勾起唇,貼近季知時:“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多謝各位賞光。”
季知時攬住她的腰,做出一副恩愛的姿態。
眾人開口又是漂亮的吉祥話。
我卻詫異地挑了下眉。
八年前季知時讓林然穿著我的高定婚紗參加我們的婚禮,而我這個新娘隻能穿一條洗到發黃的白裙子。
我自覺受辱,果斷逃婚,他當場就向穿著婚紗的林然求了婚。
他那麼偏愛林然,按照他的性格,那天就應該是他們兩個人的婚禮,難道是覺得那次不夠正式,才在今天補辦?
正想著,酒店的保安拿著警棍衝到我麵前,目光打量著我和兒子。
“這位小姐,這裏不是您帶著兒子乞討的地方,趕緊離開!”
我和兒子從畫室出來後直奔這裏,渾身都是畫筆上的彩色顏料,確實顯得比較邋遢。
我拍了拍衣服,開口解釋:
“我是受邀過來的,隻是忘記換衣服了,我等下帶著孩子去樓上套房換件衣服......”
話還沒說完,就被保安不屑的冷笑聲打斷:
“這位女士,你就算想混進季總的婚禮也不用撒這種謊吧?我們酒店的套房一晚就要將近一萬,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住的起?”
保安的聲音拔高,我的臉色瞬間沉下去。
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人敢這麼和我說話了。
門口的僵持引來不少人的主意。
季知時也順著聲音看過來,他愣住:“桑婉寧?”
2.
保安對上季知時的目光,笑容變得諂媚:“季總,您認識?”
季知時掃過我,眼底閃過嫌惡:“逃婚的女人,我看她一眼都惡心。”
保安聽見這話,氣焰瞬間高漲。
他將警棍抵上我的腰,警告道:“就你這種人還想混進季總的婚禮?趕緊走,大喜的日子,別在這裏礙季總的眼!”
我盯著保安,聲音冷到極致:
“我是受你們季老爺子邀請過來的,不是來參加季知時的婚禮。”
此話一出,保安的眼神更加譏諷。
“撒謊不用成本是吧?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讓老董事長邀請?我看你就是想趁機混進季總的婚禮!”
話落,他衝上來扯住我和兒子的胳膊,拖著我們就要往外扔。
兒子痛到尖叫。
我目眥欲裂:“放開他!”
“放手。”
原本已經轉身離開的季知時忽然頓住腳步,轉身叫住保安。
他走到我麵前,語氣冷漠:“當年你因為一件裙子逃婚,現在怎麼有臉出現在我麵前?”
“你費盡心思都要來糾纏我,是想要錢?”
我沒有理會季知時,而是蹲下身子查看兒子有沒有受傷。
見他沒事,我就拉著他的手,整理好擺在地上的畫準備換個地方賣。
“原來是來推銷的。”
季知時掃視我,仿佛看透了一切。
“早就聽說你未婚生子,沒想到離開我你竟然落魄到這種程度了。”
“說!多少錢能買你滾遠點?”
他點開我的微信號,作勢要轉錢。
輸入完密碼,一個明晃晃的紅色感歎號出現在他眼前。
“你把我刪了?”
分開八年,他現在才發現我把他刪了?
我冷冷開口:“留著太占好友位。”
他的視線充滿狐疑,錯愕,最後定定落在我身上,露出一抹了然。
“怪不得你今天出現在我婚禮上,肯定是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有聯係上我吧?”
我看著他篤定的樣子,忽然懷疑他能不能聽懂人話。
說過許多次了,我來這裏,一是受到邀請,二是要陪著兒子賣畫。
我歎了口氣:“我不要你的錢,我也不是來找你的。”
他盯著我,目光忽然沉下來:“都把野種帶到我麵前了,你嘴硬有什麼用?”
“我不過是看在過往的情誼上才想著幫你一把,你怎麼這麼不知好歹?”
我瞬間冷下臉:“我兒子不是野種,我和你也沒什麼情誼!”
他說我什麼我都不在意。
唯獨不能說我兒子!
他盯著我牽著兒子的手,目光漸漸變得晦澀:
“當初你非要逃婚,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也算是報應。”
“但畢竟我們有過一段,我也不忍心看你過得這麼苦,把我加回來,我給你一筆足夠你們母子過一輩子的錢。”
一旁的林然溫柔地笑了笑,故作善解人意:
“知時哥,你還不了解婉寧姐嗎?”
“她嘴上說著什麼都不要,心裏卻貪婪至極。就像當年那場婚禮,場地是最貴最好的,婚紗是私人手工定製的,既要又要是她一貫的作風。現在她說不要錢,說不定一會就會指使這個野種賣可憐了......”
啪......
我抬起手,狠狠扇了林然一巴掌。
“林然,你再罵我兒子一句試試?”
她被我打的偏過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
季知時心疼地將她扯進懷裏,冷聲命令我道歉。
我實在懶得看他們兩個惺惺作態地模樣,拉著兒子就要離開。
剛準備將畫拿起,季知時便伸出手,猛地把畫拍落。
“桑婉寧!打了人就想跑,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給然然道歉,不然我一定會要你好看!”
我抬眸對上他陰鷙的眼神,扯了下嘴角:
“你可以試試,不過我記得季氏好像還等著我老公投資吧?”
“你不過就是編造出一個老公,想要刺激我罷了,你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我們都心知肚明!”
我抬起眼和他對視,冷聲質問:“怎麼來的?”
他剛想開口,林然忽然出聲打斷:“婉寧姐,怎麼來的你自己知道!我可是親眼看見你跟一個男人進了酒店!還是在你逃婚的那天!”
季知時咬著牙,眼中浮現被背叛的恨意。
我心中冷笑。
林然還是一如既往會顛倒黑白。
當初我逃婚後去買醉,有人趁我不注意在我酒裏下藥。
被人扯進衛生間時,幸好被我現在的老公裴時嶼救下。
後來裴時嶼找人查下藥之人,查到了林然。
她穿著服務生的衣服,將一包藥粉倒進了我的酒裏。
我還沒來得及找她算賬,沒想到她竟然在這裏顛倒黑白。
我冷不丁笑出了聲:“林然,你會說就多說一點。”
她臉色變了一瞬,隨即又揚起下巴:“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知時哥,我們的婚禮馬上就開始了,我們趕緊走吧!”
季知時卻沒挪動腳步,視線牢牢定在我身上。
林然看向我,咬了咬牙:“你還不滾!”
“不是要錢嗎?這些畫我買了!”
說著,她就拿起包。
還沒等掏出錢,一旁的季知時就衝到畫前,抽出一副小到不抬起眼的畫框。
他死死捏住畫框邊緣,指尖用力到泛白:“為什麼要畫這個?”
我的視線落到畫上。
那是兒子半個月前畫的,畫上是我們一家三口的背影。
而畫中的男人,穿著一件我親手繡上圖案的衣服。
當年,我也給季知時繡過一件類似的,可他卻嫌棄幼稚,從沒穿過。
我幾乎都要忘記這件事了。
季知時見我沉默,視線定格在兒子臉上,聲音顫抖:“難不成,他是我兒子?”
林然臉色一變,用力抓住季知時的手腕:“知時哥,他怎麼可能是你的孩子?當初桑婉寧和別人進酒店的監控你也是看過的。”
“肯定是她為了糾纏你,特意教這個孽種畫的!”
說完,她冷冷盯著我:“你不就是想借這件衣服讓知時哥想起從前嗎?可惜,那件衣服早就被知時哥扔掉了,你給他的東西,他嫌臟。”
季知時瞬間冷靜。
他咬了咬牙:“桑婉寧,你為了糾纏我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今天是我和然然的婚禮,趕緊滾!”
我懶得再跟聽不懂人話的人說話,給司機撥了電話就準備離開。
4.
全球限量版邁巴赫停在酒店門口。
司機拉開車門,彎著腰請我和兒子坐到後座,然後轉身去整理兒子的畫。
畫還沒搬上車,林然的聲音再次響起。
“婉寧姐,怪不得你這麼落魄,已經快要吃不起飯了還要租這麼貴的車。”
她拎著厚重的裙擺走到車前轉了一圈:“這麼好的車,這麼專業的司機,想必你身上僅剩的錢都花光了吧?”
我冷冷盯著她:“滾開!”
季知時走過來將林然攬進懷中:“桑婉寧,你是不是聽不懂好賴話?然然隻是擔心你沒錢吃飯而已。”
林然哄著眼,故作委屈:“算了知時哥,婉寧姐一向不喜歡我。”
“不過沒關係,我不會和她計較的。”
說著,她轉身叫服務員將她的包拿出來,掏出一遝鈔票不經意地砸在我腦門上。
“婉寧姐,這些錢足夠買那些破畫了。”
“既然你不願意接受知時哥的錢,那以後就別再來打擾我們。”
說完,她攔住捧著畫的司機,毫不猶豫伸手打落,抬腳,用高跟鞋將畫布重重碾破。
兒子的心血被破壞,我的情緒再也壓不住了。
猛地衝下車拽住林然的頭發,狠狠將她摜在地上。
季知時瞬間反應過來,抬手扣住我的手腕,用力反絞到背後。
“桑婉寧,你發什麼瘋!?”
我痛到眼睛發紅,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坐在車上的兒子再也繃不住,衝下來就對著季知時拳打腳踢。
“壞人,放開我媽媽!”
司機也想衝上來幫我,可卻被保安團團圍住。
季知時抬腳將兒子踹倒在地,猛地用力就要按著我跪下。
“給然然道歉!”
膝蓋控製不住的彎曲,可我眼中卻隻有痛到蜷縮在地上的兒子。
我聲嘶力竭地嘶吼:“季知時,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他卻像聽不見一般,執意按著我下跪。
膝蓋即將觸碰到地板那一刻。
大堂內瞬間衝出一群人。
季老董事長的拐棍狠狠砸在季知時的後背上:
“季知時,你竟然敢這麼對寰宇集團的桑總,你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