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整理完證據躺在床上，我失眠了。

回憶像潮水般湧來，不受控製。

我想起第一次被降職後，賀斯琦深夜回家，看見我在沙發上哭。

他走過來，我以為他會安慰我。

他卻說。“林念薇，你能不能成熟一點？公司有公司的規矩。”

那時候，沈仟雪剛進公司三個月。

我想起更早的時候，弟弟確診唐氏綜合症那年。

賀斯琦抱著我。

“別怕，有我在。我們一起來照顧他。”

他那時候的眼神那麼真誠，我以為那就是永遠。

直到沈仟雪出現。

她就像一麵鏡子，照出了賀斯琦最真實的樣子。

那個野心勃勃、可以為利益放棄一切的男人。

而我，成了他野心上需要被清除的障礙。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那次年會。

我被降職到普通職員，而沈仟雪成了新任副總。

賀斯琦在台上致辭，感謝沈仟雪為公司的付出。

聚光燈打在他們身上，像一對璧人。

台下有人竊竊私語。

“聽說林念薇還在死纏爛打？”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沈總才是和賀總門當戶對。”

我坐在角落，穿著最普通的職業裝，感覺自己像個笑話。

那晚回家，我問他。

“你還愛我嗎？”

他正在解領帶，動作頓了頓。

“林念薇，我們現在討論這個有意義嗎？”

“有。”我固執地說，“如果你不愛我了，我們可以離婚。但如果你還愛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轉過身，眼神裏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愛？林念薇，我們都三十多了，還談什麼愛不愛。”

“那你為什麼不肯放我走？”

他走近我，捏住我的下巴。

“因為你還是我的妻子。隻要你一天是賀太太，就得按我的規矩來。”

那一刻，我明白了。

我不是他的愛人，而是他的所有物。

可以冷落，可以踐踏，但不能讓別人拿走。

這種認知比他不愛我更讓我絕望。

之後的日子，我變得越來越極端。

我跟蹤他們，拍下他們一起進出酒店的照片。

我在公司會議上公開質疑沈仟雪的每一個決定。

我甚至去找過沈仟雪，求她離開賀斯琦。

她坐在我曾經的辦公室，轉著椅子，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林念薇，你知道嗎？你越是這樣，斯琦就越討厭你。”

“他曾經愛過你，但現在，他隻覺得你可悲。”

我揚起手想打她，卻被突然進來的賀斯琦抓住手腕。

“你又發什麼瘋？！”

他把我拖出辦公室，一路拉到樓梯間，絲毫不顧我流血不止的膝蓋。

“林念薇，我警告你最後一次。再找仟雪的麻煩，我就讓你和那個傻子弟弟一起滾出這座城市。”

他的眼神那麼冷，冷到我所有的話都凍在了喉嚨裏。

那是我最後一次試圖爭取。

之後，我學會了沉默。

在會議上沉默，在公司裏沉默，在家裏也沉默。

賀斯琦似乎很滿意我的“懂事”，給了我一點喘息的空間。

但我心裏的火沒有熄滅，隻是在等一個機會。

直到我被降職到實習生。

直到他輕描淡寫地說出“開除”兩個字。

直到我看見沈仟雪在茶水間裏勝利者的微笑。

那團火終於燒穿了所有桎梏。

我想起了那個文件夾，想起了沈家，想起了我手中最後的籌碼。

我以為我能贏。

但我忘了，在這場遊戲裏，規則是賀斯琦定的。

他可以為了沈仟雪跪沈家祠堂，可以承受家法，可以用整個公司作保。

但他不會為我留一絲餘地。

弟弟被綁架的那天，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十二個小時。

每一秒都像刀子在割我的肉。

當我終於在電話裏聽到賀斯琦冷漠的聲音時，有什麼東西在我心裏徹底斷裂了。

不是心碎，而是某種更根本的東西。

就像一根繃了太久的弦，終於斷了。

反而輕鬆了。

我答應了他的所有條件。

回公司認罪，承擔所有罵名，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

醫院裏，弟弟抱著我說“怕”的時候，我最後的猶豫消失了。

我必須離開。

為了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回來。

淩晨三點，我關掉了回憶的閘門。

十年青春，一場大夢。

現在是醒來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