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政嶼衝了進來,一眼就看到滿地狼藉和癱坐在地的鄭晚晴,和她手臂上那道刺目的傷口。而宋紓禾,正僵硬地站在一旁。
“晚晴!”
黎政嶼臉色大變,小心翼翼地扶起鄭晚晴,看到她手臂的血,眼神瞬間冷得像冰。
他猛地抬頭,看向宋紓禾,目光裏是毫不掩飾的憤怒:
“宋紓禾!你幹了什麼!”
宋紓禾看著他暴怒的神情和鄭晚晴虛偽的樣子,再沒有一絲想解釋的欲望。
她緩緩說道:
“我幹了什麼?你不是都看到了嗎?再不帶她走遠點,我下次劃得可就不是手臂了!”
黎政嶼聞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宋紓禾,你瘋了!”
宋紓禾卻隻冷著臉看著他,仿佛失去了知覺。
“政嶼,好疼......”
鄭晚晴靠在他懷裏,臉色蒼白,哭得渾身發抖。
黎政嶼不再看她,打橫抱起鄭晚晴,快步往外走。
走到門口,他腳步頓住,沒有回頭,冰冷的聲音砸過來:
“既然你不想好好待在房裏反省,就去後院地窖。什麼時候想明白了自己錯在哪,什麼時候出來。”
門“砰”地關上。
宋紓禾站在原地,看見鄭晚晴的嘴角勾著一絲勝利者的弧度。
按照黎政嶼的吩咐,宋紓禾被鎖進了地窖。
外麵隱約傳來熱鬧的說話聲。
是鄭晚晴在笑,嗓音甜得發膩:
“小寶,慢點跑,等叔叔換好衣服咱們就出去。”
小寶聲音裏滿是興奮:
“叔叔快點,我要去看大船!還要吃糖葫蘆!”
然後是黎政嶼沉穩的腳步聲,停在門口。
他對著緊閉的地窖門開口,聲音隔著木板有些模糊:
“我帶晚晴和小寶出去逛逛。我不知你怎的,這段時間總是針對嫂子,你就在這冷靜冷靜吧。等我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地窖裏,宋紓禾閉著眼,嘴角扯出一個無聲的冷笑。
談什麼?談如何繼續做替身,還是談如何更懂事?
腳步聲漸漸遠去,小寶突然跑到地窖口,衝著縫隙喊:
“略略略!我們去玩咯!你就被關著吧!”
接著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那孩子竟對著地窖口撒了泡尿。
騷臭味順著縫隙飄進來。
鄭晚晴假意嗬斥:
“小寶!怎麼這麼淘氣!”
聲音裏卻聽不出半點責怪。
黎政嶼似乎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腳步聲、說笑聲、孩子的嬉鬧聲,漸行漸遠。
地窖裏,宋紓禾睜開了眼睛。
確認外麵再無動靜後,她從口袋裏摸出一小截磨尖的鐵絲,這是她早在故意激怒鄭晚晴時,就提前準備好。
宋紓禾摸索到門鎖的位置,鐵絲插進去,“哢噠”一聲輕響,鎖開了。
她推開門,看向那棟住了三年的小樓。
走到主臥,打開衣櫃,裏麵掛滿了黎政嶼買給她的旗袍、裙子。
可她到現在才發現,這些都是按照鄭晚晴的穿衣風格買的。
宋紓禾伸手撫過那些光滑的料子,指尖發涼。
真傻啊。
這一千多個日夜裏,她像個偷穿別人戲服的醜角。
每一次黎政嶼誇她穿起來好看,原來都是在透過她,讚美另一個人。
她突然笑了出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毫無征兆地滾下來。
笑自己怎麼就那麼笨,還以為交了天大的好運。
如今夢醒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宋紓禾翻出一個早就藏好的小布包,裏麵是她自己的舊衣服,還有省下的幾塊錢糧票。
隨後拿出火柴,毫不猶豫地扔在了被她澆了菜油的舊報紙上。
火苗竄起,她轉身走出小樓。
走出大院時,她回頭看了一眼。
黑煙已經從二樓窗戶冒出,大火燒盡了她住了三年的地方。
而她和黎政嶼之間,也隻剩下這把燒幹淨的灰燼了。
宋紓禾緊了緊肩上的小布包,朝著碼頭走去。
碼頭就在前方。
她的新生活,也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