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謝知言臉上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仿佛林淼隻是問他晚上想吃什麼。

他緩緩合上手中書冊，黑眸落在她身上，像寒潭映入了一點月光。

“林小姐，您的未婚夫在前麵的宴會廳，我隻是謝家一個無足輕重見不得光的影子，怎麼會入了您的眼？”

林淼紅唇微勾，向前走了幾步，在他麵前站定。

她微微俯身，帶著壓迫感的目光直直望進他眼底。

“謝知言，你知道嗎？一匹狼就算披上兔子的皮，藏起爪牙，也不會真的變成溫順的兔子。”

她輕笑，語氣篤定，“你的野心藏得再好，我也看得清清楚楚。謝家欠你的，難道你不想親手拿回來。”

謝知言黑眸微閃，仿佛死水中泛起的一絲漣漪，但又轉瞬即逝。

林淼直起身，姿態優雅而自信：“跟我合作，你幫我搞垮謝臨風，我幫你拿到你想要的。各取所需，如何？”

謝知言定定看了她幾秒，那目光像是要將她從內到外看個透徹。

然後，他極輕地笑了一下，笑意未達眼底，反而讓他蒼白的臉更添幾分陰鬱。

“林小姐憑什麼認為，我需要你的幫助？”他慢條斯理地說，“我想要的東西，自己也能拿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林淼點了點頭，臉上並無意外之色，仿佛料到他會如此說。

“我承認，你很厲害。”她語氣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讚賞。

畢竟按照書裏的劇情，他可是隻憑借著自己，就差點將整個謝家掌控在手中。

下一秒，她話鋒一轉，眸光幽幽：“但你有軟肋在謝家的手上，不然謝家怎麼會放心你這麼多年一直幫他們處理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

謝知言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得危險而凜冽，黑眸深處仿佛有黑色的漩渦在凝聚。

他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看著她，空氣仿佛都因這無聲的對峙而凝固。

林淼毫不退縮，拋出了最重要的籌碼：“我知道你的母親在哪兒，我可以幫你，將她從謝家人手裏救出來。”

謝知言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收緊，泛出青白色。

他目光死死鎖住林淼，過了許久，才平靜吐出一句話：“好，我答應你。”

林淼唇角微勾，露出了滿意神色，伸出手，“明智的選擇，明天我會讓我父親來見謝伯父，商議我們的婚約。”

謝知言目光從她臉上緩緩移向她伸出的手。

那隻手修長白皙，指甲修剪得圓潤幹淨，在昏暗光線下泛著珍珠般的微澤，與這個陰暗角落格格不入。

林淼看他許久沒有動作，以為他連這點表麵功夫都不願做，蹙眉準備收回手時，他卻動了。

他的手同樣修長，卻蒼白得過分，猛地攥住她的指尖，將她往前一拽！

林淼猝不及防，整個人被這股大力帶得向前踉蹌兩步，險些跌入他懷中。

她慌忙用另一隻手撐住座椅的扶手，才勉強穩住身形。

此刻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得極近，近到林淼能清晰看到他眼底深不見底的黑暗，感受到他身上混合著藥味與冷香的獨特氣息。

謝知言微微抬眸，自下而上看著她，這個角度讓他蒼白的臉在陰影中顯得愈發詭譎。

他的手緊緊攥著她的，指尖的冰涼透過皮膚，仿佛要滲入她的骨髓。

“林小姐，”他念著她的名字，聲音低啞，帶著危險的警告，“我希望你說的關於我母親的事，都是真的。”

“不然......”他幾乎是貼著她的唇瓣，用氣音低語，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我會讓你知道，欺騙我的代價......是什麼。”

林淼心臟狂跳，感受到了他話語裏毫不掩飾的瘋狂與威脅，仿佛被最凶殘的野獸盯上。

但最初的驚慌過後，不服輸的勁頭瞬間湧了上來。

她強迫自己壓下心悸，非但沒有後退，反而迎著他危險的目光，扯出一個同樣鋒銳的冷笑。

“謝知言，合作的基礎是信任，我林淼從不說沒把握的話。”

她微微偏頭，呼吸與他交錯，紅唇幾乎擦過他的耳廓，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反擊：

“倒是你，握得這麼緊，是怕我跑了，還是......迫不及待了？”

謝知言眸色驟然一深，眼底的漩渦幾乎要將她吞噬。

他盯著她近在咫尺的臉，意味不明地低笑一聲，鬆開了手指。

那冰涼的觸感離去，林淼立刻起身，後退一步，將被攥得有些發紅的手背到身後，指尖微蜷，恢複了之前的冷靜疏離。

“那麼......明天見，謝知言。”

她不再看他，轉身離開，步伐如來時般從容。

可還沒走出幾步，身後又傳來謝知言的聲音。

“林淼。”

他突然連名帶姓地叫她。

林淼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如果我沒記錯，你之前不是對謝臨風情有獨鐘的嗎？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跟我結婚？”

林淼側過半張臉，燈光在她精致的側顏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那是我以前太蠢，眼盲心瞎，以後不會了。而且婚姻與我而言，不過是籌碼，等我們各自拿到想要的東西，這婚約，自然就解除了，我們也不會再有任何瓜葛。”

說完，她不再停留，徑直離開了這破敗小院。

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院門外，謝知言才緩緩抬起剛才握住她的那隻手，指尖輕輕摩挲。

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在昏黃燈光下翻湧著晦暗難明的光。

林淼離開謝家，直接回了自家別墅。

剛踏進客廳，一個茶杯就帶著風聲摔碎在她腳邊，瓷片四濺。

“孽女！你看看你幹的好事！”父親林國森氣得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打了臨風？還要解除婚約？你是想毀了林家嗎！”

母親秦菀在一旁焦急拉著丈夫，又擔憂地看著女兒：“淼淼，快跟你爸認個錯，明天媽媽陪你去謝家道歉，這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林淼看著暴怒的父親和隻會軟語勸慰的母親，心底一片悲涼。

這就是她的家人，在原定的故事線裏，一個會被氣到倒下，一個隻會無助哭泣。但不管怎樣，他們都是生養她的父母，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走向既定的悲慘結局。

她深吸一口氣，直接打斷了母親的話，目光平靜看向父親：“爸，媽，我不會道歉，婚約必須解除。”

“你！”林國森氣得又要發作。

“謝家和林家聯姻，不過是為了加強合作，穩固利益，不是嗎？”林淼語氣冷靜分析，“既然如此，聯姻的對象，不一定非要是謝臨風。”

林國森愣了一下，怒火稍緩，帶著疑惑：“你什麼意思？謝家適齡的子弟裏，除了臨風這個嫡係繼承人，其他的都是旁支，分量根本不夠！”

林淼微微一笑，拋出了那個讓父親震驚的名字：

“不是還有謝知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