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老抬手製止了兒子,笑眯眯的看向默默站在一邊的我:
“你是......”
我微微躬身:“杜老,我是陸修瑾。”
他打量著我,微微點頭:
“去年你那台胸膜聯合損傷急救的患者是我老友,你救了他,謝謝!”
我怔住了,
那台手術我做了十二個小時,術後家屬送來錦旗,卻被爸爸扔進了倉庫:
“一台手術要做這麼久,要是子瑜,肯定兩小時就完成了!”
原來,還有人記得。
我再次躬身:“謝謝杜老!”
他笑了笑,重新看向陸子瑜:“陸醫生,這次手術,你有多少把握呀?”
陸子瑜把奶瓶往桌上一墩,胸脯拍的啪啪響:
“百分百!寶寶是最棒的!”
蔣瑤連忙補充:
“子瑜雖然性子活潑,但在醫學方麵可以說是天才,師從國外頂尖醫學教授,在心臟移植方麵很有研究!”
“是嗎?”杜將軍冷笑一聲:
“那請陸醫生說說,心臟移植供體的選擇標準是什麼?”
陸子瑜歪了歪頭,眨巴著眼睛說道:
“要選......選一顆善良的心臟,壞人的心臟會給病人寶寶帶來壞運氣!”
會議室裏有人沒忍住,嗤笑出聲!
杜將軍的臉徹底沉了下來,手掌在桌子上猛地一拍:
“我不同意,爸,這簡直是拿您的命開玩笑!”
杜老沉默了片刻,看向我:
“陸修瑾醫生,你怎麼看?”
隻一瞬,我就感受到陸子瑜眼中如有實質的嫉恨,
我垂下眼,斟酌著說道:
“杜老,醫學沒有百分之百,但隻要是醫生,都會竭盡全力!”
“說得好!”杜老撫掌大笑,對一臉著急的兒子說道:
“好了,我聽說國外不也有患有自閉症的天才醫生嗎。”
“我們要唯才是用,不要用老眼光看人!”
他看向陸子瑜,語氣依舊溫和:
“陸醫生,後天就拜托你了!”
他們走後,蔣瑤一把拽住我,臉色陰的滴水:
“你什麼意思,故意讓子瑜難堪?”
我看著她,這張臉我愛了七年,可如今變得讓我認不出,
“我哪句話說錯了?”
她噎住,半晌後深吸一口氣:
“你幫子瑜把所有病人的病曆填好,他受了驚嚇,我帶他回家!”
說完,她摟著開始癟嘴的陸子瑜,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臟傳來細密的刺痛,
不是為了愛情,而是為那個掏心掏肺卻喂了狗的自己。
深夜十二點,我終於整理完最後一份病曆,拖著沉重的身子回了家,
一進門,迎接我的是一記耳光,
爸爸的手勁很大,我摔在地上,臉頰火辣辣的疼,
“你跟杜將軍說什麼了?剛才他打電話來,話裏話外都是對子瑜的不滿意!”
陸子瑜縮在媽媽懷裏又哭又鬧:
“寶寶好難過......哥哥說寶寶的手術不可能成功......嗚嗚嗚......”
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臉憋得通紅,
爸爸更加生氣,一腳踹在我的膝窩,
膝蓋砸在地上,碎裂般的疼,
“陸家怎麼生出你這種惡毒的東西,小時候丟弟弟,長大了搶東西!”
媽媽摟著陸子瑜,眼神冰冷:
“當初丟的要是你就好了!”
每個字都像刀一樣捅在身上,卻不覺得疼。
爸爸罵完,喘著粗氣問弟弟:
“子瑜,你想怎麼罰他!”
他從媽媽懷裏探出頭,聲音裏還帶著哭腔:
“寶寶最善良了,寶寶不懂什麼是懲罰......”
他頓了頓,天真的眨眼:
“但是哥哥不善良,是要修理的壞人,讓哥哥照顧整個醫院的病人寶寶吧!”
爸爸沉吟著點頭:“子瑜說的對,從明天開始,你從助理醫師轉成護工!”
站在一旁的蔣瑤皺起了眉頭:
“這......不太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爸爸瞪著她:
“都是你平時太慣著他,才變成這副德行!”
蔣瑤沉默了,她看著陸子瑜期待的眼神,最終歎了口氣:
“那......修瑾,你就當鍛煉吧。”
我一句話也沒有辯解,隻是在心中下了決定,
這台手術,我搶定了,不光是為了自己,
更是為了一條不該逝去的生命。
我拉出通訊錄最底下的那個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慵懶的鼻音:
“陸修瑾?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
我深吸一口氣,顧不上她的抱怨:
“林雨晴,杜老的手術,你想不想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