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青黎抬眼,深深地看向傅司宴,仿佛在看一件即將腐朽的舊物。
再過不久,他會重新墜入病痛的煉獄,麵目全非、不人不鬼。
扔掉紙巾,南青黎轉身離開。
傅司宴下意識抬步想攔,指尖堪堪擦過她的衣袖。
“傅司宴!”南笙笙不滿地拉住傅司宴,語帶威脅,“我可是南家千金,能容忍你身邊養著這麼個不清不楚的女人,已經夠給你臉了。”
“你還想為她下我麵子?”
傅司宴最終順著南笙笙的力道停了下來,連連安撫道:“笙笙,她永遠都越不過你去。”
南青黎沒有回頭,甚至腳步未頓。耳邊傳來的討好聲,像極了他當年手足無措地哄著她的樣子。此刻聽來,諷刺又可笑。
那個曾紅著眼眶說要護她一生的赤誠少年,早在名利濁流裏溺死了。
如今剩下的,不過是個涼薄自私、趨炎附勢的陌生人。
當天夜裏,傅司宴推開臥室門,像過去無數個夜晚一樣,熟稔地掀開被子躺進來,長臂一伸就將她撈進懷裏。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發頂,手習慣性地放在她的心口處。
“阿黎,別鬧脾氣了。”傅司宴在她耳邊低語,親昵得仿佛背叛從未發生過,“往後不用再日日剜心取血了,不好嗎?”
“我現在是容城首富,需要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笙笙出身隱世巫醫家族南家,她可以治好我的病。”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自得,還有幾分期待。
看來容城首富的位置,以及南家“準”乘龍快婿的身份,讓他很是誌得意滿。
更重要的是,他做夢都想徹底擺脫怪病。
南青黎眼底閃過嘲弄:“你那麼相信南笙笙能治好你?”
“阿黎,我好不容易才說服笙笙接受你。你該懂得分寸。”
傅司宴將她的質疑歸為無理取鬧:“放眼整個容城,甚至全國,能根治遺傳怪病的,隻有南家。”
“我承認你的方子確實有點用處,治好了媽的癱瘓,還壓製了我的怪病。”
“可那終究是旁門左道的土方子。”傅司宴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篤定,甚至掠過不易察覺的嫌棄,“哪有靠日日取血治病的道理?”
他抬手摩挲著她的發絲,語氣又軟了幾分:“笙笙不一樣,她是南家千金,手裏握著南家秘方。她願意為我醫治,甚至願意接受你,多好?”
“你隻是少了個名分而已。”
傅司宴無可奈何似的,歎息道:“阿黎,聽話,我會補償你的。”
南青黎任由他抱著,沒回應也沒抗拒。
她的目光落在虛空處,像是在回望那些為他取血的日夜,又像是在跟這999天的執念做最後的告別。
“補償,就是讓我做你的情婦?”良久,南青黎開口,聲音沒有起伏,聽不出喜怒。
傅司宴輕輕摩挲著她的後背,仿佛在安撫不懂事的孩子:“首富夫人的位置,你坐不穩。你愛我,就不該計較名分。”
他俯身咬住她的耳垂,聲音壓低,帶著直戳痛處的羞辱。
“你所擁有的都是傅家給的。”
“阿黎,你無處可去。”
南青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無處可去?
他不知道,他是如何成為首富的。是她無償將專利給傅氏使用,是爺爺暗中用南氏的人脈為他鋪路。
是她給了他一切,隨時都能收回。
她不再說話,一直等到身後的人呼吸平穩。
南青黎起身走到陽台,在夜風中撥通了那串熟記於心的號碼。
她的聲音平靜且堅定。
【爺爺,我願意回去繼承南家。】
【另外,南氏不需要再給傅家任何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