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是我六十歲大壽，兒子特意擺了一桌席。

看著滿桌飯菜和賓客，我心裏暖烘烘的，覺得兒子真孝順。

可等我笑著提議想再加碗長壽麵時，他臉一下子就沉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這幫窮親戚窮朋友，一個個舔著臉來吃飯，隨的份子錢有幾個？”

我心裏一涼，原來他竟是打了這個注意。

強撐著苦笑。

“我的退休工資早都給了你了，還不夠嗎？”

他卻滿不在乎，還翻了個白眼。

“幾千塊頂個屁用？彩禮幾十萬你拿得出來嗎？”

“還是王嬸好啊，死了還讓他兒子收了十幾萬的禮金。”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又笑著開口。

“媽，雖然我們死不了，但是可以再嫁啊，也收個幾十萬的彩禮.......”

兒子眼睛亮得嚇人，越說越興奮，手還不自覺地搓了搓。

“媽，我跟你說，就嫁張好他爸！”

“張好媽走得早，你嫁過去，張好再嫁給我，咱一分錢不花就能娶著媳婦，這不就是親上加親嘛！”

我腦子裏 “嗡” 的一聲，手腳都涼了。

還沒緩過神，他又猛地拍了下大腿，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要緊事。

“不對不對，這不行！張好家也沒多少錢，咱得找個有錢的老頭！”

“就得要車要房，彩禮少了幾十萬都不行！我這就去跟樓下李嬸打聽打聽，她認識的人多，肯定能找著合適的！”

他唾沫星子橫飛，那模樣像是撿著了天大的便宜。

我胸口堵得發慌，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幾十年的辛苦像潮水似的湧上來。

他爸走得早，為了供他上大學，我天天啃饅頭省生活費；

退休了怕他困難，一分不留把工資全給了他，

怎麼就養出這麼個東西？

我攥著桌布的手都在抖，聲音也開始發顫。

“我是你媽啊......”

兒子見我紅著眼眶，不僅沒半分愧疚，反倒皺起眉，一臉“你怎麼不識好歹”的模樣。

“媽，我這可是為你好！你單身這麼多年，早就內分泌失調了吧？”

“找個老伴互相照應，多好啊！再說人家能看上你，都不嫌棄你人老珠黃，你還不知足？”

“為我好？”

我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當年你爸走得早，我才三十出頭，有人勸我再找個伴搭夥過日子，你是怎麼說的？”

“你在家絕食三天，說我要是敢嫁，你就再也不認我這個媽！我怕你受委屈，硬生生斷了念頭，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

我指著他，指尖都在發顫。

“現在你缺錢了，要彩禮了，就想起讓我找老伴了？還說什麼為我好，你分明是把我當成換錢的工具！你心裏哪有半分把我當媽？”

我話音剛落，旁邊一直沒吭聲的小姑子突然清了清嗓子，把筷子往碗上“啪”地一放，滿臉鄙夷地看著我。

“嫂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她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那語氣像是在教訓不懂事的孩子。

“人都說有後爸就有後媽，當年小軍還小，你要是真找個男人進門，誰知道是個啥心思？萬一待小軍不好，那不是害了孩子？”

沒等我開口，她又接著說。

“要我說啊，小軍這主意好得很！你現在年紀大了，身邊也確實需要個人照拂，再說能找個有錢的，既解決了小軍的彩禮，又給你自己找了個靠山，一舉兩得的好事！”

她上下打量著我，眼神裏的嫌棄毫不掩飾。

“你也不瞧瞧自己現在的樣子，人老珠黃，身子骨也不算硬朗，能有人願意要你，還肯出彩禮，那都是燒高香了，別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