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縮回床上，一動不動，感覺心在扯著痛。

“我的出生，是不是一個錯誤？”

我可悲地想。

我出生後，爸媽就開始AA製，家裏花銷一人負責一半。

他們恨透了彼此，也恨透了我。

相比之下，姐姐是他們的掌上明珠。

她是他們相愛時生下的孩子，是承載著家族希望的。

可我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切，所以，姐姐也恨上了我。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雷聲陣陣，將我驚醒。

房間的門在這時被推開，片刻後，姐姐的聲音響起。

“季聞暮，你睡得著嗎？”

“要是沒有你該多好啊。在你出生之前，爸媽從來不吵架，家裏每天都是笑聲。”

她頓了頓，惡狠狠地吐出一句：“是你毀了這個家，你怎麼不去死呢？”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我緊緊咬著下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連呼吸都刻意放得綿長，裝作熟睡的樣子。

還好是在黑暗中，姐姐看不見我的眼淚。

不然，她一定會更厭煩我。

良久，腳步聲遠去，房門被重新關上。

我徹底沒了睡意，盯著發黴的閣樓頂回想過去，心臟又酸又漲。

媽媽懷我那年，爸爸出軌了。

那個女人找上門，逼宮要名分，氣得媽媽當場動了胎氣，早產生下了我。

雖然爸爸最後為了麵子和家庭，選擇回歸，和那個女人斷得幹幹淨淨。

但那根刺，永遠地紮進了他們的婚姻裏。

他們感情破裂，卻死耗著不離婚，也無法麵對彼此的恨。

於是，他們就把恨意宣泄給了在背叛中降生的我。

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也以為生活不會更壞了。

可老天格外不眷顧我。

我查出了癌症。

醫生說，如果不盡快治療，我活不過半年。

回到家，沒有擁抱，沒有安慰。

媽媽眉頭緊皺：“我已經算過了，這筆錢投進去，回報率是負的。骨癌複發率高，治好了也是個殘廢。”

“你的意思是放棄？傳出去好聽嗎？說我們虐待兒子。”爸爸挑眉。

“那你出錢啊！”媽媽大喊，“你不是有五十萬嗎？”

“那是給昭昭留學的錢！誰也別想動！”

我低著頭，看著確診單上那團白色的陰影，心口疼得發顫。

八歲那年，我想吃蘋果。

爸爸拿出一個蘋果，放在電子秤上稱重。

然後轉頭對媽媽說：“這蘋果兩塊五，季聞暮要吃，你轉我一塊二毛五。”

媽媽皺起眉：“憑什麼？這月我出的水果費已經超標了，那是你兒子，你想給他吃就自己掏錢！”

爸爸冷笑一聲：“行，沒錢就不吃。”

他當著我的麵，把那個蘋果切成兩半，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給了剛練舞回來的姐姐。

姐姐三兩口吃完，還意猶未盡地問：“爸，還有嗎？挺甜的。”

“有，爸再給你削，管夠。”

爸爸笑得一臉慈愛，轉頭看向我時，臉卻瞬間拉了下來。

“看什麼看？想吃自己買去！沒用的東西！”

最後，我隻能偷偷去廚房喝了一肚子涼水充饑。

回憶與現實重疊。

客廳裏的爭吵聲終於停了，媽媽負氣摔門而去。

爸爸恨恨地看了我一眼，丟下一句：“你媽不管，我也不會管！”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知道。

八歲的我得不到那一塊二毛五的蘋果。

如今，我也得不到那一線生機。